颈首相叠,缠绵地吻了许久,谢混停下来,满天星月映在眼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晋陵的心绪有些乱起来,小声道:“趁人之危。”说完放下帷帽的面纱,转身就走。谢混追上来道:“我刚才听见了,你的心跳得好快。”

晋陵没好气道:“看来安公说的没错,你从小就顽劣,长大了也是登徒浪子。”

谢混不由失笑:“你见过我祖父?”

“我不但见过,还让他拿戒尺打你手心。”

“哦,为何?”谢混惑然不解。晋陵停下步子,故意讽刺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来郎君非但不是君子,连书也读的不好。”

两人一路拌嘴,旁人听着倒像是笑语闲谈。谢混面上始终保持着笑意,平时总见她一本正经,今天倒是难得露出些许天真烂漫。

就这么沿着长干里的街巷,不知不觉走到城南的丹阳郡城,此刻已近申时,街上的行人比白天少了许多。刚到一条深巷前,就听得楼宇深处传出喧哗笑闹和女子的哭叫声。

晋陵不由放慢步子,看了谢混一眼。两人停在巷口,片刻后,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跑出来,穿着件齐腰红绢襦裙,腰若流素,面贴花黄,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破了,发髻也有些松乱。

“救命啊!”少女惊惶失措,披头散发地跑出深巷,几个军汉在后面穷追不舍。她跑到近前,站立不稳,一头便栽倒在地,晋陵忙去扶她,那少女像抓住救命稻草,扑到她脚边:“夫人救我!”

晋陵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道:“别怕,这是建康,没人敢把你怎么样。”那几个军汉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狞笑道:“小娘子,你别白费力气了,快随我们回去!”

说着,就上来拉扯少女的胳膊,少女哭叫着道:“我不去,誓死也不做妾!”那军汉还要再扑,谢混抬手一翻,就轻易拗脱了那人的臂膀,就听“喀嚓”脆响,他的手腕骨节尽数折碎。

军汉惨嚎着滚到地上,那几人见他受伤,握着的枪戟的手也有些颤抖,畏缩着往后撤去:“你是谁?敢伤我们茹参军的人?”

谢混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她既不愿意,你们何必强迫她。”

受伤的军汉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叫骂不绝:“小白脸儿,你最好少管闲事,今晚是琅琊王世子大喜的日子,你要冲撞了他老人家,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晋陵闻言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少女却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攥着她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之意:“夫人,你们行行好,救我一命吧。我家中早已订亲,夫婿是庐江郡的县吏,前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突然冲到家里,将我阿父打伤,还说世子要纳我为妾,我不愿意就被他们绑了来!”

那军汉“呸”吐了口唾沫,骂道:“世子看上你,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别不识抬举。小娘子,实话告诉你,你那夫婿在牢里熬不过酷刑,早让人打死喂狗了,你乖乖识相点,省得日后做寡妇!”

少女一听就哭着去撕扯他衣襟:“你们杀了卫郎?老天,你开开眼吧!这是什么世道?”

那几人上来就要制伏她,少女凭着股蛮劲,与他们厮打在一起。眼看着她寡不敌众,谢混纵身而起,飘然掠过几步,只见纵横交错的道道戟光,劈头盖脸的袭压过来,他疾旋一跃,那些枪戟顿时挥洒出去,兵汉们也应声倒地,有的摔飞出几丈远。

谢混扫视了一周,沉声道:“回去告诉世子,就说人我先带走了,让他到乌衣巷的望蔡公府亲自来要。”晋陵见状走过来,扶住那少女,安慰了她几句。少女抽抽搭搭,哭得甚是可怜。

正要转身时,一彪人马从深巷里长驱而来。当先那人翻身跳下马,带着锐烈的杀气,走到谢混身后,开声道:“谢郎好大的架子,让本世子登门拜访。这大晚上的,你要把我的爱妾拐到哪里去?”

谢混悠然回身,拱手一揖,道:“不敢,鄙某从不夺人所爱。只是这女郎有婚约在身,世子逼人改节,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司马元显哂然一笑,散漫不拘的声音道:“你要是看上这女人,待我玩够了,尽可以让给你,只要……”他斜睨了晋陵一眼,“只要我阿姊不反对,区区一个贱妾,倒也不值什么。”

“元显!”晋陵忍无可忍,终于按捺不住道,“你以为先帝死了,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你?这些年,你们父子做得那些荒唐事,我可一清二楚。”

司马元显见她面色疏寒,抬步便走过来,有些轻薄地一笑:“阿姊生气了?你知道又能如何,朝中大权尽在我股掌之间,我想让谁死,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阿姊要是不想守寡,就管好自家夫婿,别让他手伸的太长。”

“你……”晋陵顿时气结,冷然注视着他,“放尊重着些,先帝虽不在了,太后还活着。当年褚太后能废海西公,临朝摄政,何况你只是个世子,手里的权柄恐怕没那么牢靠。”

司马元显细细把她打量了两眼,“扑哧”笑出声来:“阿姊,太后向着谁,你心里还没数么?我昨日要赐死车胤,太后便在诏书上盖了玺印,那糟老头子今早就畏罪自尽了。说不定,我哪天心血来潮,让阿姊改适他人,太后也是高兴的。”

他凑到晋陵耳鬓边,手指慢条斯理划过她的下颌,在唇畔流连。眼看着就要欺上去,颈后忽然一痛,谢混手中的枪戟已然抵了上来。司马元显的嘴角忍不住挑起抹轻笑,慢慢回过身,任那锋刃逼住他的喉咙,浑然并不畏惧:“来呀,往这里刺,只要你刺进一寸,我保证,你们谢家上下老小没一个能活到明天早上。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他眼里含着肆无忌惮的笑意,笑得颇为阴寒诡异。谢混过分秀气的眉梢一提,已然将要动怒,晋陵冲上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益寿,算了吧!”

对峙僵持片刻,枪戟骤然坠落。司马元显仰天长笑,将那瑟瑟颤抖的少女一把捞起来,不顾她的踢打,横掼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跨上,迎空抖了记响鞭,大笑着策马而去。

少女凄厉的哭声愈渐变远,等到那一行人马消失在深巷尽头,晋陵才蓦然松开手,暗窥谢混的脸色,只见他白玉碾就的面上并无愠怒,只是紧抿着唇不言不语,径自走了过去。

“益寿!”晋陵叫了一声,提步追上去。谢混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虽走得不算快,步子却迈得极大,晋陵脚伤还没痊愈,感到左踝处一痛,忍不住轻哼出声。

谢混听见动静,不禁停下来,回头看她,只见晋陵痛得蹲在原地,额上浸出一层细汗。他不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晋陵小声低哝:“你不是生气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谢混只好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来,我背你回去。”见晋陵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再晚就宵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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