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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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荒唐的争吵，西弗勒斯坐在警局里，麻木地看着在两三个警察的阻拦下仍执意去用脚踹母亲的父亲托比亚。他曾经满脸的横肉都在饥饿中消失，只剩下还未收缩的皱皮随他的动作不断晃动，像是脾气差劲的巴哥犬，不断用吠叫来维护仅存的自尊。而母亲艾琳只会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任由那些肮脏的脚印踹在自己本就不干净的衣服上，骨瘦如柴的身体更是在那些踹击下摇摇欲坠。

荒唐，可笑，肮脏，卑劣构成了斯内普一家的底色。

自从托比亚·斯内普炒股失败后，他开始酗酒一蹶不振，将全部的失意和愤怒都发泄到艾琳身上，他似乎恨毒了艾琳。

可为什么呢？西弗勒斯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恨艾琳，那也应该恨自己，可托比亚只是言语讥讽西弗勒斯，很少会动手打他。

直到现在，西弗勒斯好像明白了原因。

“托比亚·斯内普！你找死吗？！”

闹哄哄的警局外传来一声有些虚弱但震怒无比的低吼，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门口，西弗勒斯也是。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繁复的服饰看着贵族范十足，精心养护的棕色长发在月光下反射点点光泽，用金银线绣成的桔梗花发带束起垂在身后。俊朗的面容因为愤怒而略微有些扭曲，浓密的眉毛阴翳地压在亮得惊人的翡翠绿眼睛上，苍白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他抬起手，飞速从另一只手的花袖子里抽出了一条小棍子，轻轻一甩，托比亚就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摔到了墙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傻了，特别是被摔断了几根骨头的托比亚，他痛苦地从咽喉里挤出几声嗬嗬的气音。警察们楞了几秒后反应过来，拿出配枪指着门口的人。

他却不慌不忙，木棍尖端略微一晃，两个警察就无声无息地倒下，像是死了一样。艾琳被两具□□软绵绵倒下砸到地板上的声音惊醒，她无声尖叫着冲到托比亚身边，指尖按压在对方的气管上。

艾琳狼狈地爬走，将她身后藏在角落里的西弗勒斯完全暴露在那个俊朗男人面前，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华贵锃亮的皮靴踩在地板上，鞋跟一下下敲击着，走到西弗勒斯面前。他蹲下身，伸手并不算温柔地扯起西弗勒斯脏兮兮的头发，上面的灰尘和油污瞬间弄脏了他的丝绸手套。

男人并不在意，他那双漂亮的，像狼一样富有侵略性的绿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眼西弗勒斯，原本因愤怒而有些狰狞的面容逐渐软化，最终化作一种复杂的，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松开手，将西弗勒斯遮住脸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完整地露出男孩稚嫩灰白的脸，和一双恐惧麻木的黑瞳。

“······艾琳，你竟然生了一个孩子？”

男人喃喃自语道，轻轻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张丝巾，轻柔地擦拭着西弗勒斯的脸蛋。

他是母亲以前的情人吗？西弗勒斯感觉到下巴被轻轻抬起，双眼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一闪一闪的白炽灯垂在他的头顶，在他脸上打下一大片阴影，只有那双绿眼睛格外吸引人注意。

如果不是母亲的情人，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托比亚动手，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出那些话呢？西弗勒斯望着那双绿眼睛出神，柔软的丝巾从额头擦拭到眉心，西弗勒斯能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抚开了自己紧蹙的眉心。

但当他擦到西弗勒斯遗传到托比亚的鹰钩鼻时，西弗勒斯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停顿了。

西弗勒斯在心中冷笑，他知道自己除了一双眉眼和艾琳相似，别的和托比亚别无二致。这个男人讨厌托比亚，当然也讨厌自己，因为自己除了一双眼睛，也没有别的能讨他欢心的地方了。

男人的指尖在颤抖，西弗勒斯缓慢闭上眼，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

“你的孩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甚至没告诉过我。”男人扯下自己的丝绸手套，好似全部的力气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一样，捧着西弗勒斯的脸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艾琳，姐姐，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姐姐？西弗勒斯惊讶地瞪大双眼，面前的男人已经离开去到艾琳身边。西弗勒斯从来没从艾琳嘴里听到过她的过去和她从前的家庭，艾琳从未提起过，托比亚也对她曾经的家庭讳莫如深，所以西弗勒斯默认艾琳的家人都死绝了才会一直呆在托比亚身边，像条赖皮犬一样踹都踹不走。

可现在却有一个自称是艾琳弟弟的人出现了，还对托比亚伤害艾琳的行为表现得如此愤怒······

“诺托斯！”艾琳在确认了托比亚还在喘气后，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爆发积攒力气，“你怎么可以——”

那颗泪珠很快被他擦掉，哀伤和苦痛转瞬即逝，愤怒再次涌上心头，诺托斯冲过去抓起艾琳的手，质问她：“你是疯了吗？！他把你当作牲畜一样对待，你还留在她身边做什么？”

艾琳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她饿了一天，身体也虚弱得不行，被踹到的器官绞痛着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是我丈夫！”

“他把你当妻子了吗？！”诺托斯的怒火更加喷涌，“或者我该问，他把你当人了吗！”

直白露骨的话语让艾琳喘不上气，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半分血色都没有，嗫嚅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西弗勒斯几乎要笑出声来，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过得不好，她自己也未必不知道，却总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有时候西弗勒斯也厌烦极了，她总是告诉西弗勒斯，一遍遍强调托比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至少从前是。西弗勒斯模糊记忆里也确实存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但那些画面转瞬即逝，他也怀疑艾琳是什么圣母玛利亚转世，就纯纯来受苦的，好像这样她就能得到什么天大的功德，她的孩子也能成为圣人。

可惜的是，西弗勒斯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最简单，最普通的人类。

那位名叫诺托斯的男人浑身都在颤抖，但和艾琳忍受疼痛相比，他则是在忍耐怒火，“够了！当初我就说过，如果他对你不好，我就一定会杀了他！当初他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他x的畜生我现在就弄死他！”

说完，他原本收在腰侧的木棍自动飞到他手中，对着昏迷在地上的托比亚。千钧一发之际，艾琳挡在了托比亚面前，她没有力气坐好，一下子跪趴在地板上，狼狈得不行，“不！你滚！不允许你伤害他！”

男孩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面前的一切，双眼被那神奇的小木棍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争吵的声音竟然没有传到外面去，照往常那些警局附近的老头老太早就会跑出来看热闹了，特别是斯内普一家的热闹，就像是免费的话剧一样。但这次闹了这么久，还有新角色的出现，竟然一个来看热闹的人都没出现，西弗勒斯发散着思维。

艾琳和诺托斯的争吵似乎到了白热化阶段，艾琳匍匐捡起警察的配枪，朝诺托斯发射子弹。飞速射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诺托斯，根本没用过枪械的艾琳直接把子弹打飞了，深深嵌入了墙里。

她以为她会再一次激怒诺托斯，让这个从小到大脾气都不太好的弟弟暴跳如雷，说不定就这样直接把她和托比亚杀了都有可能。艾琳的手承受不住手枪的后坐力，酸软垂在身侧，脱手的枪重重砸在地板上。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艾琳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她与母亲别无二致的眼睛。

艾琳长得像父亲，曾经也有一头浓墨顺滑如丝绸的黑色长发，和一双洞悉星空的黑瞳。比起母亲，艾琳长得更像父亲，母亲给予她的大约只有一颗大胆奔放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