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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月驰的话音落下，那人毫不迟疑道：“我有什么不敢！拿我自己的命去换阿妍，我开心的很。不止我自己，拿你的命，她的命，还是所有人的命都可以。我不在乎。”
齐月驰问：“当真？”
那人冷笑：“我有什么不敢。——你怕不是要告诉我，我的女儿也要变成干尸傀儡，叫我献身吧？那你可拿错了主意。我的女儿可好好待在家里。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从来都不是，也不会救这些人。我要是个好人，就不会跟着郑家上山。我就是要我女儿活！今夜的送亲队伍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好人！”
齐月驰笑：“这不是很好么？恶人对恶人，省的多了许多道德的束缚。况且——”她语调转为诡秘：“我也没说我是个好人。”
“狗咬狗，精彩。”凤沼面无表情，拍了拍手，道：“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齐月驰想了想，转头望向一旁的萧明绎：“如果我没猜错，这尊神以前大概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神像，只是见多了七情六欲，便自己也想试一试。”她轻轻叹息，如同黑暗里风铃乍响：“可惜啊，本来也是钟天地之灵而化就的造物，没见过什么黑白曲直，受人蒙蔽，就成了这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明绎侧身去看齐月驰，却见她唇间的笑意刹那消逝，如同风掠过水中莲花，双目微微一瞬，思索道：“我醒的时候，倒是见过这尊神像。”
齐月驰侧头望他，他便补充道：“那时候祂很小。我见过祂的精神体。”
众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他道：“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概这么高。”
他伸手比了比，大概到膝盖的位置。
“我记不得他的脸，但他大概是有怨怼。觉得是集天地造化而成的神，合该接受众生供养。”
齐月驰微笑：“这倒有趣。喂的多了反而生出贪欲来了，可见无论什么东西，最忌讳的便是贪心不足。是个石头就罢了，要是有人故意诱导着我变坏，我要是祂，也要问问为什么拿我当刀子使。”
话语落下，已带上些寒意。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诸般情绪闪过，却无人吭声，只是默默把目光放在不发一语的郑公子身上，又回到挺身出的那人。
萧明绎负手立在一侧，却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齐月驰道：“既然无人敢承认，便说明你们心里有鬼。二十年前，郑家尚未崛起，各大世家林立，慈家隐隐有为首之势。正好慈家的下任女公子，想要剿除百家，一跃成为魁首；而郑业成恰巧想让郑家崛起，便看上了这位女公子，想借此上位。”
说到此，齐月驰评价道：“要是其他世家不各自为政，存着一点公心，便不会被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各个击破。我猜那场血案，多半也是个幌子。是幌子，就得有利诱的东西。而利诱，最关键的便是洞察人心。”
“你的心魔是你的女儿，其他人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们明知道凶多吉少，明知道可能被利用，也甘冒风险进山？”
无人应答。而那位父亲也怔怔地看着远处，眼中含着泪水，泛着隐隐的红血丝。
萧明绎忽然说了一声：“子时二刻。”
不紧不慢的一声，却让众人心底齐齐一颤。离子时三刻还有不到一刻钟，而郑家许下的东西他们还没有拿到。若是如此...
这股震颤之意却从心底一路震到脚底。殿中传来一阵轰隆之声，如天雷排空，顷刻撕开心底迷障。恐惧犹如实质般涌上来，直到腿脚酸软。
竟有人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在此时，殿角的鸱吻骤然崩裂，“啪嗒”一声，一只乌鸟直掉到怀里，木眼睛里没有瞳孔，空洞地盯着他，他手里一抖，猛地将那东西扔出好几丈远，崩溃道：“你们不说是吧，我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出口的一瞬间，一柄铁蒺藜迅捷无比地穿透了胸口。他双眼大睁，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嘴唇微微颤抖，似是在说什么。
那根铁蒺藜又从胸口飞出，擦出一线血迹，红色衣袖一拂而过，一具身体飞出很远。落地的时候发出呛咳的声响，听声音辨认，是老泉。
他吐了血，艰难地蜷起身子。齐月驰的脸色渐冷。无人知他是怎么在被控制的情况下隔空杀了那人的！
她回身轻斥道：“灵修！”
两只小人应声而出，一只停在那人的头顶上，一只落在胸口处。却见那人原本涣散的瞳孔却又聚集，竟是有好转的征兆。
原来这两只纸傀儡本为魂体，若是镇压在凡人将死未死的肉身上，有令魂体归位之功效。
那人颤颤巍巍吐出了几个字：“假的…都是假的…”
齐月驰问道：“什么假的？”
那人忽然喉结一阵乱滚，双目圆睁，一只手抬起来，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前方，似是被一口鲜血呛着，说不出一句话。瞳孔深处，是一抹红衣剪影。
齐月驰蹙眉。她伸手向前，掌心凝着一股银白色的灵力，拍上他的胸膛，却见他忽然怪叫起来，反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刹那之间，脖颈便被拧断，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此人要说出真相反被灭口！而用的武器是暗器铁蒺藜。隔空操作，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齐月驰不及细想，忽听得一阵咯吱咯吱之声，在大殿中层层反响，犹如万爪挠墙，瘆得头皮发麻，忽然耳朵被一双手牢牢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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