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歌》转载请注明来源:大家读dajiadu.org

“谁要听——啊!”

她一刀下去,伽衡保持右手没动,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她喊:“关二爷刮骨疗毒的时候还可以从容对弈、谈笑风生!”

谁知道是不是编的,伽衡想,剧痛让他左手死死抠着地面,大脑像被撞的铜钟一样轰鸣晃荡。阿忍动作很快,她努力克服着恐惧,三下五除二把烂肉都削掉,然后立刻用新的布条包裹起来,嘴里哄小孩般念叨着“好了好了好了”。伽衡在昏过去前最后的视野里看见她在掉眼泪。

大脑原处于僵死状态,被这滴眼泪润了润,开始转动;原本要晕的人也不晕了。缓了好一会儿,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的脸一半照着月光,银白皎洁;一半照着火光,昏黑摇晃。两种色彩交织着,随着她头部微微的颤抖而游移,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美丽的女子,赐他一滴眼泪都算是玉净瓶里的圣水,然而他越是擦她越要流,就像坐拥金山之人散财,但再大的金山也有散完的一天啊。他想起汉族古典神话里仙女还完眼泪要回到天上,心中莫名惶惶。

耳鸣渐次退去,狼嚎声再次靠近。硫磺粉还剩一点,得留着作为最后的防身手段——其实他原没想到阿忍会这样用,毕竟硫磺烟气毒性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教阿忍把帐篷收起来,进一步缩小火圈范围;又把被遗弃的帐构拆开,交叉着插在土里,做成简易的拒马。

“狼怕金属的声音,你可以敲敲禅杖震慑一下。”他说,“我没说烧硫磺之前别乱用啊。”

她连忙点头。伽衡将重新烧干净的刀戳在地上,刚坐下就听见狼靠近时踩断一根枯树枝的声音。它们都盯着呢。阿忍见了,用禅杖在铜制帐构上重重敲了一下,响亮的声音震地围过来的狼群往后跳了一大截。伽衡轻轻笑了声,把腿伸直放在火堆前烤。

拆了帐篷,夜里的沙漠滴水成冰,寒风毫无阻碍地往两人的衣领里钻。有几次火都要被吹灭了,但凭着最后微弱的火苗还是能重新熊熊燃烧起来,阿忍凑得太近,鼻血都流了出来。她还是觉得冷,加上快两天没睡觉了,精神在紧张的一根弦上摇摇欲坠,只好摸出一块牛肉干努力嚼,嚼了几口想起伽衡一直没吃没喝,摸出一块新的给他,又给他拿水。

他笑眯眯地说谢谢,又道:“咱们还有你水囊里的半袋水和两壶水对吗?”

“是的。”

“那足够了。”

他只喝了两口水,食物完全没有胃口吃。阿忍双手抱着臂,因为寒冷而越挪越近,拒马之外狼群伺窥,拒马之内的氛围安静而焦灼。最后她在伽衡的默许中钻进他怀里,原本想拱一拱,但是害羞的浑身僵硬。

“睡一觉吧。”他把袍子拉过来盖到她身上。

一夜无虞,兴许是狼群没有饿到走投无路,兴许是这柄传说能震开地狱之门的锡杖敲击声太可怖。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件物品就是阳光下熠熠生辉耳坠,悬在上方、于微风中轻轻晃荡,连忙坐了起来,天光已经大亮,暧昧的事情不适宜在这样明亮的早晨继续。

伽衡从熄灭的火堆里拣了根烧黑的植物茎杆出来,插在地上,观察了一阵影子的变动方向,随后踢折。“走吧,”他语气轻快地说,“只有一头骆驼,这些杂物是不能带着了,甚至行李还要精简些。不过咱们指不定出盐碛的时间比贾峰还早呢。”

巴瑞施玛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毛病,然而显得萎靡不振,两人只给它上了货袋,没有骑乘。阿忍禁不住有些担忧,因为伽衡不得不拽着巴瑞施玛的缰绳才能走动,且一直在流汗,因此说:“其实比他晚也没什么要紧的,平平安安出去就足够啦。”

“可你要找你义父。他们也是冲着你义父去的。”他抚摸着巴瑞施玛长长的嘴部,“走吧,我既然答应过你,一定会抢在贾峰前头。”

今日的赶路体验和之前的就是不一样。上坡少,流沙地少,迎风口少,看似总在拐弯绕路,实则行进速度大大提升。然而走路终究比不上骑骆驼,在一片骆驼刺旁歇息时,阿忍脱下牛皮靴,掰下一根骆驼刺把脚底的水泡一一戳破;又努力蹦跳着把裤管、袖管里的沙子抖落,皮肤上被磨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痛。

唉,多艰难的路途。原本觉得商人处于“士农工商”的最底层,却往往能赚到最多钱是很奇怪的,现在看来,这钱真是枚枚血汗。

密密麻麻的骆驼刺根部,有什么黄黑色的线条一闪而过。阿忍当即朝坐在不远处抱着头的伽衡大喊一句“小心”,举起禅杖便追着打了四下,第四下打中了——由于禅杖太重,直接把蛇圆拱形的背砸得凹陷进去。她退后几步,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我亲手杀生了。

伽衡闻声而来,美滋滋地拿刀去头、抽骨,将软哒哒的蛇在巴瑞施玛脖子上打了个结挂着。巴瑞施玛原本在不亦乐乎地啃食骆驼刺,脖子上突然挂了条又腥又柔软的蛇,恶心的不行,拔腿便走,两人只好跟上。路上伽衡相当热切地赞美了一番她的敏捷和准头,说专门练棍的人也不一定有她打得这样准,何况是这么重的“棍”,听得阿忍心里发飘。

伽衡也不像贾峰那样日以继夜分秒必争地赶,找到一块有几颗枯树的好地方,即使天刚暗下来不久也可以休息了。他将蛇肉切成小段,用树枝一一穿起来,架在阿忍刚刚生起的火堆上烤,绘声绘色道:“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下水煮,加黄酒焖一会儿,捞起来加香菇、盐、酱油炒匀,再浇汤汁和姜片大火烧沸,哎呀,那是真的很好吃!只可惜咱们的水不多,浪费不起。”

烤蛇肉虽不像烤羊肉那样香气四溢,但在贫瘠的荒漠里足够吸引人了。阿忍出神地望着火堆上黑灰呛人的烟气,觉得有很多个夜晚都应该这样度过,一起坐在火堆前烤肉什么的——牛羊驴鸡鸭鱼都烤着尝尝,撒胡椒,浇黄酒。至于说“杀生”这样缥缈的顾虑,在世俗生活的冲天烟气中看也看不见,都准备好做个自由的庸人了,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伽衡拿下第一串,“我试试有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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