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污流

杜至尧手一颤，水杯差点没握住，这才感觉手中温度，忙不迭将水杯放往身后的几案。

“张叔，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侄我全力以赴！”杜至尧抬起头，满脸诚挚。

“我能有什么要吩咐你的，不过是这几天听到不少你的消息，想找你核对下罢了。毕竟你和我家明霁一小儿玩大的，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有必要跟你提个醒儿！”张家林呷茶，咪眼在口中回甘，俄而睁开，两眼精光四射，不留情面的瞪向杜至尧。

杜至尧畏缩，面对张家林，他不是装的。张家林是他少时即惧怕的长辈，即使现在他已届而立之后，仍被张家林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威仪弄得手足无措。近期“诚信联盟”危机四伏，别人只看到表面的辉煌，他却知这不过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的幻景罢了。

“领导您听到‘诚信联盟’的不利消息了？”杜至尧缩了缩脖，乍着胆子试探地问。

“嗯，昨天例会上，有工商局的同志反映，现在你们‘诚信联盟’变色了，居然鼓动老百姓超前超额消费，甚至存在虚假交易？”张家林两眼一立，正气凛然。

“啊，我......”张家林一语中的，杜至尧猝不及防被揭了皮，汗一下子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口中喏喏连声，吐不出一句囫囵话。

“小杜啊，明霁早几年就对我讲过，你虽然家境贫寒，但却是个相当有风骨的人。前不久咱们再次碰面，听耿副市长介绍，你还是位资深的电脑专家，在网络平台有自己的专利，这在咱们胡安省，应该是鲜有的呵！难得的是，你有本事将知识变现，建起了深受百姓欢迎的购物平台，即迎合的当前政策，也给自己创下一片不错的蓝空。可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会此起彼伏频繁出现这么多不和谐的声音了？”张家林指着沙发，掌心向下微微下按，杜至尧顺势将发软的身子放在沙发上，低眉顺眼聆听张家林语重心长的教诲。

张家林见他态度恭谨，语露回护之意：“昨天我听工商局的同志这么一说，真是为你捏把冷汗啊！”杜至尧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直视张家林眼睛，像个答错题的孩子一般，期待长者的明示。

“超常规消费和虚假交易，这是表相，它们可怕之处在于，发展下去必然扰乱市场！当这个恶果出现，小杜，你想过没有，你的下一步是在哪吗？”慢吞吞说话的张家林句句如刀！

杜至尧眼前一黑，苏城公安局刑侦队长徐子林阴沉的面容直逼眼前！杜至尧缓缓坐直身子，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顺着胳膊涌进衣袖里。

风华正茂人生大好，前途却是身陷囹圄！在前辈恨铁不成钢的声声警告中，杜至尧发自肺腑的感悟到，做创新型企业负责人的极端艰难！职能管理部门群雄环伺，但这在一定程度何尝不是保驾护航。他一届书生，经过此番波澜，方知社会资金黑洞虹吸力量，才是他这番“新秀”抗拒不了致命伤。

“张叔，我只是技术人员，我真的想好好做企业，我压根不想谋法律之外任何钱财！”室内静默良久，杜至尧的声音从指间断断续续传入张家林耳内。

张家林动容，起身走到杜至尧面前，抽出桌上纸巾递给他。“小杜啊，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放的问题，而是问题已经激化，我们必须有所动作了，否则就是不作为，会失信于民。”张家林难受的说出这句话。

杜至尧擤擤鼻涕，把泪擦干，站起身立在张家林对面，慨然道：“张叔，您是让我自首么？”

张家林闻言一怔，惜才之色溢于言表。良久，他叹息着按了按杜至尧肩膀，说道：“即使你没有操作资金盘，但是‘诚信联盟’作为不良资产的依托，身为创始人，有监管之责。如果能自己主动说明情况，不失为一条出路。只是，这样做的后果不仅平台会垮，你本人也要担负刑责啊！”

杜至尧黯然垂首。

看着杜至尧灰暗的脸色，张家林在屋内来回踱，步步有声敲击着杜至尧的耳膜，压抑的叹息令他如坐站针毡。张家林越走越快，拐至低头垂立的杜至尧面前忽的站住，接下来他的一句话，让惶惶不安的杜至尧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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