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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干什么都得有动力呢。她若是再努力些，说不定就可以被写进课本里用来激励神族后人了。
神仙们百年间尽心竭力都没达成的目标，林得士没怎么上心，只用三年便超额完成。白月知道他来历不凡，却不知他竟是这般深不可测。虽说是自己有求于人，死巴人家不放，人家隐瞒身份也无可厚非。白月心里难免也会生出一点儿好奇。好奇归好奇，她却能忍住心痒绝对不去探究。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就算摆在她眼前，她也能闭上眼睛。
所以她总刻意忽视林得士隔三差五就要消失一阵儿的现象，刻意忽视那些来去匆匆无声无息的一只又一只妖魔。
这三年虽然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他们三个总体上倒也相处得其乐融融，以至于现在的离别之情分外浓重起来。
白月突发奇想，也许，神仙与妖魔并不是非得水火不容。
林得士缓缓走来，看一眼白月，明知故问：“收拾好了吗？”
白月点点头，转身对后面的小飞道：“姐姐我还有大事要做，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妄想什么修炼出人头地的事。按几率来讲，那些啊，都是骗小孩的。”
小飞鼻头一酸：“就不能带上我吗？”
白月撇过头，不耐烦地说：“不都告诉你，是大事了吗！捉妖的，咱们走吧。”
林得士沉默跟在她身后，看她在外面偷偷用手抹掉眼角泪水。
原来好日子真的会到头。
他用平淡到听不出语调的声音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碰了阴池的水，就再也回不了头。神入阴池，九死一生。”
白月用手捂住眼睛，努力维持平静语气：“这一身阳气要是轻轻易易就被洗掉了，我还算是堂堂的一族之长吗？受点苦也是值得的。捉妖的，要是我死在这里，你就把远流的魄带在你身边。这样等你死的时候，就可以一起把他带去地府了。”
阴池地处凡间与地府的交界处，空气混浊，周边恶鬼飘荡，四角各立一只巨大蛇头，蛇头顶布满凹凸不平的疙瘩，目光凶狠，浓稠的绿色汁液自蛇头的血盆大口之中汹涌流泻，汇成一池。
白月从未听说过六界之内有这么个地方，冷汗自攥紧的手心冒出。恶鬼们畏惧她身上的阳气，四散逃离。感应到有活物靠近，四只蛇头暗黄细瞳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朝这边转来。
白月下意识抓住林得士的手臂，这四只蛇头竟还活着。
林得士毫无畏惧，再次说道：“怕就走吧，进入阴池的下场比你能想象到的要惨烈千万倍。”
白月深吸一口气，把止杀刀交给林得士：“是你说，试都不试，必败无疑的。我是一族之长，怎么都要拿出一族之长的样子，不能再给死去的弓远族人丢脸。止杀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
白月一靠近，蛇口中的绿色汁液更加猛烈地喷涌出来，一滴溅在白月手背上，沾到的皮肤好像被生生烧掉一样疼痛。白月凝视墨绿色的池水，反倒觉得无所畏惧了。她回头看一眼林得士，淡淡道：“谢谢。说不定我今生还真得欠你什么了。之前我忘了告诉你，神是不能转世的，所以这一生欠你的……”
林得士忽然打断她：“这债你非还清不可。记住，无论再怎么痛苦，都要忍耐。不要想放弃，不要想解脱，一旦失去意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丫头，不要死。”
白月露出笑容，紧闭双眸，纵身跃入池水之中。
在白月身体接触水面的瞬间，巨大的蛇尾立刻自池中冒出，紧紧缠住她的身体将她往更深处拉去。巨大的痛楚使白月在水中猛烈挣扎起来，池水就像无数的刀片不停地剜她的肉，越来越深，剜到森然白骨，仿佛要把她剜成一滩肉泥。
千刀万剐，只怕还要略逊一筹。
这痛苦无边无际，穿透她的身体和魂魄。白月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瓦解，每一点瓦解都伴随更加深刻的痛苦。她慢慢闭上眼，身体逐渐麻木，迫切地渴望挣脱这痛苦。
脑海中再次浮现梦中女子的身影，她侧身立在霞光浮云中，摊开手掌，接住一朵飘落的紫色小花。白月能清晰知道细长花蕊轻轻搔着她手心的微痒感觉。那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的侧脸忽的转过来，她笑靥如花，额间绘有一枚小而精致的三瓣红莲。
那张脸不是白月的，白月却肯定自己在镜子里，水面上甚至别人的眼里无数次地看见过那张脸。
微风袭来，吹散白月眼前斑斓景象。
这次是在陡峭悬崖边上，狂风凌厉，那女子用刀尖抵着一男子的喉咙，淡淡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白月想要看清楚男子的脸，却遭到一股巨大力量的冲击，等力量消退时，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林得士立在阴池旁边，一动不动地凝视平静水面，失神般喃喃自语：“我千方百计诱你入地府，如今倒觉得后悔了。我不过想知道你还是不是她，可你入地府却是为着另一个男人。他是妖，与我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肯全心全意地爱他，却不肯分一点点爱给我？”
他手中的止杀刀忽剧烈颤抖起来，挣脱束缚，直直冲入水面。
林得士哈哈大笑，笑得凄怆：“你欠我的，我终要一丝不差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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