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帝后大婚

“禀陛下，宗正寺卿卢大人已候在紫宸殿了。”周随从殿外而来，俯身禀报。

郑寒玉伸手推开窗格，见殿外雨势已停，隐约可听见林中鸟雀叫声，起身道：“陛下，此时风雨停歇，回紫宸殿也方便，若待会再下起雨来，只怕要耽误了政事。”

元珩只好起身，饮尽杯中残茶，与她道：“待我得了空闲，再来看郑娘子。”而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宗正寺卿卢执慎作为皇帝册后副使，此番前来是为禀报帝后大婚前圣人告祭宗庙一事。婚期将近，帝后大婚礼仪繁琐，元珩愈加忙碌，只是每日都会抽空去含凉殿用午膳或晚膳——总得去含凉殿晃一圈，别让郑寒玉把他抛之脑后了。

而郑寒玉也在李尚宫与柳尚仪两位女官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大婚礼仪，人一忙碌起来，便觉时间如水流逝。

转眼便到了三月十三，离帝后大婚不足七日，郑寒玉于紫宸殿拜别元珩，归家待嫁。

马车不可在宫城内通行，故而郑寒玉从紫宸殿离开后，得先乘轿辇至崇明门，待出了宫城，再改乘马车从望仙门出皇城归家。

郑寒玉被周随扶下轿辇，正欲上马车之时，又收回已迈上轿凳的腿，回首向西北方看去。

那边是紫宸殿前的门楼，紫宸门，宫墙之上，似有一道身影。

郑寒玉收回视线，见身旁周随笑得一脸慈祥，抚了抚有些发热的脸庞。当日元珩送她回含凉殿时她尚能洒脱转身进殿，怎么今日轮到她归家时，反而犹豫起来？

大概是元珩在紫宸殿的话扰乱了她的心绪。

“郑娘子，我初御极，有许多事力不从心，我在此处，等郑娘子归来。”

真是的，她又不会逃了与他的婚约，且元珩是坐拥四海的帝王，怎么把自己说得这般可怜？

“周内侍，我们走罢。”郑寒玉终是扶着周随上了马车，车帘隐去了她的身形。

元珩立于紫宸门之上，看着她所乘轿辇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走了。这皇宫又变成了一谭死水。元珩将手搭在城墙之上，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极目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是郑家所在的崇仁坊。

无妨，下次相见之时，她将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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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初元年三月十七，圣人告祭宗庙，告圜丘方泽，将迎娶皇后。

三月十八，郑府设帷幄于宗庙及郑寒玉所居琼明院外，供皇后受册之时用。

三月十九，薛池云带着郑芙到琼明院与郑寒玉同眠。

郑芙小脸微皱，不满道：“家中来了许多外人，阿娘将我拘在院中好几日了。”

薛池云笑着刮刮她鼻子，“那都是你未来姑父派来迎娶你姑母的人，他们是客人，阿芙该尽地主之谊呀。”

郑芙转头问郑寒玉：“姑母，姑父家很有钱吗？”

郑寒玉瞧郑芙仰着雪团子一般的脸，一脸天真，不禁起了坏心，“是呀，你未来姑父是住在天宫里的善财童子，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就算把咱们家全填满，也堆放不下。”

她也没说错，元珩最爱给人送礼，可不是“散财童子”么？

郑芙听她如此说，急得眼泪汪汪：“姑母要嫁去天宫做仙女，那阿芙还能见到姑母吗？”

薛池云在一旁乐不可支，她虚点几下郑寒玉，又俯首哄郑芙：“咱们阿芙如此可爱，便是天上的仙人也舍不得，届时在府中对着观音拜上一拜，你姑母就派仙牛来驮你上天宫去啦。”

许是薛池云与郑寒玉说得有鼻子有眼，郑芙睡着之后在梦中还念叨着“仙牛，仙牛”的。

薛池云嗔郑寒玉一眼，“都能做母亲的人了，还同小孩子玩笑。”

郑寒玉嘿嘿一笑：“阿嫂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遑多让嘛。”

白榆见时辰不早，与郑寒玉禀告一声，熄了灯烛，可薛池云与郑寒玉仰躺在床上，皆无睡意。黑暗中突然响起“扑哧”一笑，郑寒玉偏头，听薛池云开口道：“当年你嫁与崔洵的前夜，我们二人也是这样睡在同一张塌上。”

郑寒玉也笑了，只不过当年还没有这个睡在二人中间的小小团子。

她初次成婚时，不过是从崇仁坊嫁去相邻的永兴坊，且崔国公一家与郑家相交多年，她与崔洵又有青梅竹马之情，因此出嫁前并无特别多的离别愁绪。

那时她二人又在说些什么？郑寒玉凝神想了想。

噢，几年前的出嫁前夜，薛池云在床榻上教她看不可言说的册子，二人在被窝里笑作一团，直到夜半还在打闹。

阿耶和阿兄本在园中喝酒，听她二人笑闹不断，阿耶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在她院墙边冲她们叱道：“新嫁娘出嫁前一晚还在房里嬉笑打闹，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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