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神庙

霙子还记得自己刚刚到达库可坎的时候看到的一切。

迈尔洲的雨季即将到来，库可坎的人民正在忙着收拾农林、铺设草木灰，为马上要开始的农忙时节做准备。虽然库可坎的大多区域土壤贫瘠，人民们依然在用着最质朴的智慧努力生活，从石缝中开出花。

他们第三队入住那个小城镇的旅社的时候，前台接待的妇人看她和叶思娜两个小姑娘，还塞了点水果给她们尝。

但是现在呢。

入目可见的都是举家奔逃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疲惫和惊慌。他们无不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眼神黯淡无光。

有人当街跪下，祈求他们的蛇神垂怜，哭声和诵经声交叠在一起，听不分明。

——石缝中也许可以开出花，但是大火依然可以轻易烧毁所有。

霙子裹着夜行斗篷缩在未晴身后。

这个时节的西界正是微雨绵绵的日子，如果是她住了十年的修道院附近的话，应该已经起了一些薄雾，弟弟妹妹们会在这种时候跑到雾气里去捉“雾仙子”们——这是一种只在雾天出现的漂亮小虫子。

明明都在同一片土地上，却像隔着数不尽的时间和空间。

通天塔之上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又为什么那么残忍地让他的子民如此痛苦呢？

一滴雨落在了她的鼻尖。

“雨季要来了。”未晴抬眼看了看天，轻声道。

他们接下来要去库可坎调查一下现状，如果顺利的话，之后会在约定地点和蒙莉的队伍会和。而蒙莉的队伍则会代替其余小队完成原定的任务。

霙子没忍住问了一句原定的任务是什么，未晴只是笑了笑说找一个东西。

“一个看见就知道是它了的东西。”未晴当时这么说。

“主理，库可坎的边境管辖已经几乎完全崩溃了，我们可以直接前往王都。”有个使者报告道，“南边三国都有人过来了。”

“只有南边三国？”

“是的。”

“怪事，这种情况下穷节居然不来分一杯羹……”未晴低声说，“我们去王都。”

去王都的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们甚至有几次正面撞上库可坎兵，居然因为库可坎兵自顾不暇而无事发生地经过了。

库可坎的王城坐落在一片广阔的平原上，相应的，距离鲁美特河较远，没有足够的资源用于农业种植，久而久之，相关的产业也就退出了王城一带，库可坎王城最终成为了君权和神权的集中地，只有贵族和神职人员居住在这里。

库可坎王城的吃穿用住都由附近的子城供给，此次王城动乱一起，子城供给立刻就断了，城中的贵族自然四散而逃。

简而言之，现在还留在城内的只剩下无处可去的直系王室和神官们了。

库可坎的第一把火是从王城正中的“伟大祭坛”烧起来的。

四月正好是库可坎每年迎接雨季固定举办祭神仪式的时期，祭坛上布置了大量的小祭台，这一把火从一个小祭台开始，顺着风势蔓延到了整个祭坛，直到点燃了整个王城。

这几天下了些雨，祭坛的火已经基本熄灭，灰黑色的烟灰被雨水沾湿，又被东奔西走的人踩踏，肮脏地粘在祭坛的各个角落——以及无人收殓的尸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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