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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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很快，二月十一黛晒妆。来给她添妆的众人看着她琳琅满目的嫁妆眼睛都直了：林公爷这是把整个林家都填给琅嬛郡主做嫁妆了吗？这东西也太多了吧？御赐的绸缎、御赐的如意、房舍、店铺、土地、庄子、金银珠宝、古玩器皿、几大箱子的书画、紫檀、黄花梨家具、上好的毛皮、西洋药、西洋穿衣镜、西洋玩意儿……一堆一堆的东西，把林家厅堂挤的满满当当的。

来观礼的端王妃笑道：“小皇叔这是发财了。”

忠礼王妃默默叹道：“林公爷委实疼爱郡主。如此丰厚的嫁妆，怕是十几年内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静孝郡主自负嫁妆丰厚，此时也不由得叹息了：这世道，女儿到底不如儿子金贵，家里有男子的人家，哪家肯将一半的家产分给女儿做嫁妆？也就林公爷一人罢。

贾母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若按着她先前的计划，这些本来都是她的宝的，可如今……。她暗暗瞪了王夫人一眼，心中着实气恼：这短视又爱争闲气的蠢妇，可生生坑死她的宝了。反观王夫人从进林府起就如木雕泥塑般，不言不语。便是见了黛的惊天嫁妆，也未见什么表情。

众姐妹中凤姐、迎春、惜春、宝琴等人俱是早就见过黛嫁妆的，故只是含笑站在一旁，探春、宝钗等人却没见过，尤其是宝钗，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翻卷，嘴里暗暗发苦：姨妈看重自己，不屑林家的缘故之一就是自己丰厚的嫁妆，如今来了这么一出，只怕日后自己是要被她嫌弃了。转念又一想：无妨，横竖聘礼已下，三书六礼过了二书五礼，这门亲事早已是榜上钉钉了，她如今便是悔了也无法更改了。宝钗想到这，又是自嘲一笑：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前面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得去闯闯了。只是，宝钗满心苦涩：原以为先前那般小意讨好，自己出嫁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的很，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了，说不得，也只好比原来更加小心奉承了。

黛穿着大红的衣裳，坐在床上，满面含羞。出嫁前的不安，俱在昨儿涂谨恒送来的信中消除了：王府与林府中间的那十来间民房这几年间已被他慢慢买好了，加进了王府的后院花园中，年前刚刚修整清楚。如今王府和林府是共墙，涂谨恒便让人在后巷靠近林府的地方开了个角门，与林家在那里本来就修有的下人行走的角门邻近，那整条后巷又都住着林府和王府的下人，两府四个管家分别占了头尾、中间的四个院子，又有许多侍卫也住在那里，算是安全的很。故日后黛从王府正院到娘家的栖梧院也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问题罢了。

黛紧紧握着手里的两把钥匙，心里欢喜极了，这两把钥匙就是王府和林府后园角门的钥匙，一把是涂谨恒的聘礼，一把是林珏给的嫁妆。对她来说，其他东西都不重要，就这两把钥匙才是她今日安心待嫁的缘故：一把用心，一把安心。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黛出阁的大日子。天气晴朗，微风徐徐，昨日还稍微有些冷冽的天气，今日竟然回暖了，如春日般和煦，满京城的花也霎时绽放了。孝彰帝摸着宫人送来的鲜花，与戴权笑道：“你说，这是不是阿珏的手笔？”

戴权躬身笑道：“许久以前，奴婢曾听过一个奇闻，琅嬛郡主出生时，扬州城三日百花齐开而不谢。只是时间久了，奴婢也不知道这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孝彰帝挑挑眉，转身道：“真不真又如何？她到底只是个小姑娘。林如海和阿珏都是精明的，哪里舍得让自家姑娘如贾府那块破石头般，恨不得宣扬的到处都是。”

戴权赔笑道：“那一家子委实太无知了。”

孝彰帝点点头，突然问戴权道：“贤德妃如今赏给贾府的东西，是不是还与以前一般，忘了贾将军和他夫人？”

戴权细细想了一回道：“也不是全忘记，除夕和中秋的礼是没忘记的。”

孝彰帝问道：“她当初进旧邸的名头上，写的可是贾国公府的嫡女？”

戴权道：“正是。奴婢还记得，贤德妃的牌子上写着的是“荣国公府二子员外郎贾存周之嫡女，伯父一品将军贾恩侯”。老圣人念着贾国公的功劳，赏了她进府的体面。”

孝彰帝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说回黛的大礼。为了来今日，冯紫英、陈也俊、韩奇俱推迟了回广州的日子，谢鲸、柳湘莲、卫若兰等人因平安州事态紧急，随时可能爆发事故，不敢全部告假，便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指派了柳湘莲上京祝贺。他与冯紫英三人恰好凑成了四大金刚，在林府的大门前负责为难涂谨恒。仗着林珏的支持，四人无所不闹，手段那是一套接一套，又是要诗词，又是要红包，还要会耍剑舞，恨的涂谨恒直咬牙，暗暗发誓：待将来他们成亲时，非要十倍给他们还回去不可。

涂谨恒请来助阵的人也不容小觑，个个分量十足，又是禁军统领陈瑞文，又是自家四大侄子，柳湘莲等人到底不敢太过，见吉时快到了，便赶忙放行。

凤姐等人在里面听前面传来的热闹，笑个不停。好容易凤冠霞帔送进来了，众人忙给黛换上，林珏进来背黛上花轿。

黛一见哥哥，就想哭，还是林珏安慰她道：“大喜日子，妹妹也要高高兴兴的才是。否则父亲母亲看到了，要担忧的。放心罢，横竖咱们两家离的近，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成。”

黛强忍着泪水，轻轻的点点头，伏身到林珏的背上，一步一步的跟着他往外走去，到底没忍住，到了门口，黛的泪水已经滴湿了林珏的整个后背。

林珏浑不在意，在门口把黛交给了涂谨恒：“好好待我妹妹。若敢负心薄幸，管你是谁，我必是不饶了的。”

涂谨恒抱着黛，慎重道：“君子一诺，至死不换。请兄长放心，谨恒永记得拜见岳父岳母灵牌时许下的承诺。”

林珏点点头，手一挥：“去吧，别误了吉时。”

涂谨恒行了礼，抱着黛上了花轿，转身上马，向恒亲王府走去。

林珏站在林府门口，洒脱一笑：至此，她答应贾敏和林如海的事情，已完成了一半。林珏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天空：再过个五六十年，这片天空，就再也不能挡不住她的脚步了，她终将自由自在的逍遥天地去。

黛的亲事过后，林珏更忙了：平安州已是蠢蠢欲动了。早几年就在平安州部署的谢鲸已通过密信告诉林珏：他与卫若兰、倪二等人已集结了各府旧部，随时准备与盘踞在平安州的义忠亲王的亲兵决一死战了。为此，柳湘莲也不敢在京城久待，磨着姑母为他和宝琴定亲后，便要昼夜不息的赶回平安州了。

这日，众人来给柳湘莲送行，他却把兄弟抛在一旁，只隔着车马对宝琴说道：“你安生陪你母亲吧，千万不要随便出门。若此去顺利，我或许能给你挣个守备的诰命回来。”

宝琴滴泪道：“你平安便好，便是没有那个诰命，我也不介意的。”

林珏在一旁冷哼道：“要走就走，磨磨唧唧这么久坐什么？啰嗦！”

柳湘莲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事情让林珏恼了，可他也是没办法么：京城表面依旧繁花似锦，实际上略有手段的人家都知道，如今京城早已是风声鹤唳、暗潮汹涌了。他要远去平安州挣功名，宝琴和薛家却还在这里，他们是商家，不仅门禁没官家森严，府里也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奴仆，若京城真混乱了，他们家必定保不住。阿珏是兄弟，如此情况下自然该为他分忧。

柳湘莲这么想着，便理直气壮起来，看着林珏，口中嘟囔：“也俊族兄的一家都住到你家后头去了，也没见你说一声，我不过是要你帮我未来的儿女保管个财物，你就生气，厚此薄彼，算什么兄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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