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亮湾

一、二……陈简默默数着。她家在三楼，整栋楼有六层，不临街。三人穿过住宅区走到大街上。

傍晚的天空呈现渐变的蓝紫色，干净高远，没有半点灰霾。空气清新，深深呼入肺中一阵凉爽，带着原始的清香。这是一个空气质量极佳的地方。她好久没看过这么澄澈的天空——比地球要多了层紫色，看起来有些梦幻。

她果然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葡萄！红提！诺斯底最后一批新鲜的葡萄！红提！”

“来来来，芬利庄园的蔓越莓！康纳克芬利庄园的蔓越莓！”

“烧鸟！烧鸟！东区大厨！正宗烧鸟！”

“柠檬茶——姜啤——蓝莓汁儿——”

“买条小鱼吧！”

宽阔的马路上，一辆辆造型各异的马车缓缓行驶，但吸引她目光的却是拉车的生灵。雪白的独角兽头顶犄角有着漂亮的螺旋纹路，毛发柔顺，湿润的大眼睛目光温柔，驯服地低首；肩上长了两根弯曲脖颈、连着两颗脑袋的鸵鸟迈着细长有力的腿，两两并排，好奇地四处探头，趁人不注意从路边小摊啄走几颗果子偷吃，或者与同伴玩绕脖子游戏；七匹或黑或黄或青或白的巨狼或者大型犬，兴奋地往前颠步，舌头伸在外面，傻愣愣的；奇异的三峰骆驼——它背上有三个饱满硬挺的驼峰，一个在脊背正中，两个在脊背靠后的位置对称地分布在两侧，卡着骑乘者的屁股；甚至还有恐怖的巨型蜗牛，足足有一层楼高，它拉着一辆黑色的破旧敞篷小车，小车里坐着个穿黑袍的瞎眼老太太，她身边挤着一、二、三、四……整整十只不同花色的猫......

这个世界的道路没有划分左右车道，马车速度都不快，走走停停，如果从上方远远看去甚至有些混乱。但路人脸上很少见到急色与愁苦，大多对这缓慢的节奏乐在其中。这里的马路足足有她前世的八车道那么宽，即使有人被挡住去路，马车也有足够的空间缓缓绕行，因而很少发生拥堵与冲突。

陈简穿越到陌生世界的紧张感突然舒缓了很多，仿佛被眼前的人们感染了。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她一直不自觉地提心吊胆——而这颗心突然放了下来——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新世界，不用再急急忙忙。

“女士们，需要南瓜香料吗？这是来自坎波利城邦的南瓜香料、南瓜饼干、南瓜蛋糕……”一名瘦小纤细的绿皮生灵从路边窜出来，讨好地向三人展示它的小篮子。它穿着一身棕色的破衣服，脸又小又平，鼻孔尤其小。

“不用不用。”克拉拉板起脸，吓得绿皮生灵差点丢了篮子。

卡洛琳感叹：“最近诺斯底的小妖精越来越多了，署里安排巡逻的力度也加大了很多。”

“这些小妖精肯定是从南边跑来的。听说南区阿德勒城邦的大精灵和妖精开战了——那群平日里爱好和平、善良正直的大精灵准备把这些小妖精赶出南区，”克拉拉一提到小妖精就牙痒痒，“要我说，这些小妖精骨子里充满了奸诈和谎言，肯定是做了过分的事情才惹怒了那群大精灵。”

“克拉拉，你被匹克骗走的五百卡拉姆还没消息？”卡洛琳问。

“没错！该死的匹克！该死的奸商！该死的小妖精！竟然把我的订金卷跑了，关键是五百卡拉姆刚好不够立案标准，不然我早亲手把他抓回来了。”克拉拉想起这事就气得暴跳如雷。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六百卡拉姆——其实被骗的并不多，但是很丢脸。

卡洛琳同情地摇摇头：“虽然金额不多，但是克拉拉，你作为一名诺斯底警察竟然会上当受骗，下个周例会上肯定要被通报批评的。你知道，最近署里为反诈宣传工作忙得热火朝天，警司、总督察们都很重视，说是城主府的一项重要年度工作。你啊，是正好撞枪口上了，说不定会成为反面典型。

“不幸中的万幸，我们队本来就没什么重点工作，每年绩效排名一直垫底，也没什么好扣的。所以大家的工资还是老样子，不升不降。”

克拉拉叹了口气，神色沉重：“我明白了，也许我该提前写一份情况说明。那小妖精固然狡猾可恶，但我着实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我不敢想象瓦因·冯警司的脸色会有多愤怒。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假翘掉下次的例会。也许可以推说肠胃不适？或者，有什么重要的外勤任务在那一天吗？可以尽情安排给我！总之，下周一让我离那个会议室远远的就好！”

克拉拉脑子活络起来，心怀侥幸。

“你是当警司不会请你去办公室喝茶吗？在例会上提一嘴就能结束的事情一旦变成私下，那可就不是十分钟能结束的了。”卡洛琳遗憾地摇头，否决了克拉拉的逃避提议。

克拉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好吧，左右是逃不过丢这个脸了，能成为反面典型也是一桩贡献啊。该死的小妖精，真想扒了它的皮拿去点灯！”

陈简时不时点头赞同，或发出无意义的语气助词低声附和——因为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所以不再表达看法；时不时露出凝重或同情的神色——好像完全沉浸在克拉拉的遭遇里而说不出话。

希望原身不是个话痨，这样她的表现就不会太突兀而引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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