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破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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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清晨还剩余着最后一丝凉意，徐徐微风摩挲着柳树的枝条，仿佛是少女的长发一样随着风刮来的方向轻轻地摆动着，麻雀们其实在有些方面看起来和人也差不了太多，好奇心往往会战胜一切。成群的麻雀在微风的扰动下，不断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在为争夺一个最佳吃瓜位置而争吵。

在树下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了几声，把手里的一摞文件往地上一摔，这一连串的巨大声响把小麻雀们吓得四散飞起，但旋即又都落在视野开阔的枝条上重新聚集在一起吃瓜。似乎就连它们都认为，树下这些大型直立生物之间，正在爆发一场冲突，它们在树上似懂非懂地看着，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对这件事的看法，只可惜和树下的物种并不能有效沟通，否则还能出出主意缓解一下当前的紧张局面。

“啪嗒”一声，原来是其中一只麻雀五谷轮回消化完毕，食物化作一滩黑白相间之物从身体中落下。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但这次却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树下一个人的肩膀上，并炸开成了一朵充满了自然艺术气息的平面花朵。

“啊！”

被麻雀选中的幸运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把树上的麻雀被吓得纷纷重新起身又落座。这一声尖叫比刚才摔文件的那个家伙搞出的动静还要大，不仅吸引了麻雀们的注意，同时也吸引了树下所有人的目光。

李沁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朵，从包里掏出一包纸，拼命地擦着肩膀上的那朵花，只不过手指头用力过猛，险些都要把已经垫了三层的卫生纸给擦破。见众人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李沁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她焦急的神色和嫌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旭川在一旁见机说道，“学仁老兄，咱们进学校里面坐下来慢慢说吧，咱这在学校门口，也不是个谈事儿的地方。”说完黄旭川又看了看树上这些成群的麻雀，示意着这里的环境也比较堪忧。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已经快到了县里早高峰的时间，学校门口的交通才刚刚恢复没几天，被李学仁今天早上这么一闹腾，隐隐又有形成闹剧的趋势。这附近没有公园或是菜市场，早起去买菜和去公园晨练的大爷大妈不会来这边，学校门口路上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县里的社畜们，大家或是骑自行车、或是骑电动车，总之行色匆匆、风尘仆仆，虽然对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但当他们真的路过学校门口时，最多就是瞥上一眼，毕竟在吃瓜看戏和迟到扣钱之间，大家都毫无疑问地会倾向后者。

尽管如此，但此前的那种局面任谁都不想再经历一遍，除了李学仁。

黎鸿标在东宁市里养尊处优惯了，要不是这次不得已来给冯全安擦屁股，他根本不会在这外面多站一分钟，更何况还要在这听李学仁抒发情感。黎鸿标上前两步，指着李学仁的鼻子厉声问道，“李学仁，你是铁了心不打算要钱了对吧？我没时间在这听你逼逼叨叨。”

看到黎鸿标这架势，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李学仁一下子被吓得噤若寒蝉，一边从地上捡拾着那些被自己摔了的文件，一边颤颤巍巍地缩到了市里工作组的几位领导身后，小声说道，“黎、黎总，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黎鸿标却在马路边上站得沉不住气，他瞪了李学仁一眼，没有理他，却径直走到黄旭川和王改梅身边满脸堆笑地说道，“黄处，王大姐，咱们进学校里面谈一下协议的事情吧。”

这时工作组的一个工作人员打起了圆场，在一旁小声劝道，“学仁，咱进去谈吧，这马路边上吵吵嚷嚷的，也不是个说事情的地方。”

李学仁被黎鸿标吓得半天没敢说话，看到有人给了个台阶，赶紧就坡下驴，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也是，咱们进学校里说。”说完就连忙跟在众人身后，生怕走的慢了学校的保安不认得他不给他放行进去，还小跑了几步才跟上。

等大家一起都坐在学校的会议室里，这时才有了一点正式商谈的味道在里面。大家在外面陪李学仁折腾了一早上，都早已身心疲惫倍感焦躁，但工作组的人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疾言厉色，只能好言相劝，哪知这李学仁油盐不进，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坐在学校门口的地上不走。

黎鸿标的突然发难，不仅是暂时震慑住了李学仁，同时也让工作组的人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刚才那种情况总得有人来唱黑脸，黎鸿标愿意主动出头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学仁跟在大家后面来到了会议室后，发现会议桌上就留下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反而王改梅坐在了会议桌一边的正中间。李学仁左右看了看，没有自己的地方，他只得坐在这里，呆呆地看着大家都在围着王改梅商谈补偿协议的细节问题。本来刚才被黎鸿标凶过之后就有点憋火，这时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又把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文件摔在了桌子上。

听到响声，这下大家的目光再次纷纷看向了李学仁这边，李学仁见大家都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刚才的满肚子脏话到了嘴边，一句都没敢说出口。

只见黎鸿标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口的位置走去，看着黎鸿标温和的面色，李学仁满心欢喜，心想这孙子终究还是吃软怕硬，看来就是给他点脸色他也不敢怎么样，反正这协议说什么也得求着我签了才能算完。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按照李学仁的设想发展，黎鸿标走向门口路过李学仁的时候并没有看他一眼，反而是直接走到了门外，笑着和走廊里的一个人握着手，然后便和门外的人一起走到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

这下李学仁傻了眼，怎么谈协议的时候正主却走了，他不由得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盘算着今天到底还能不能把钱拿到手。正在他看着黎鸿标走去的背影发呆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原来是刘辉带着叶蓁蓁走了进来。廖为民因为不方便在这边露面，便带着林存知一起，和黎鸿标去了隔壁的房间商谈。

跟在刘辉等人身后还有一个女人，只见她黑丝套裙，优雅大方，进门后和大家点点头，快步走向了刚刚黎鸿标的位置坐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何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