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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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时候，陶槐安换上了崭新的绿军装，胸前带着红彤彤的绸花，乘着部队的卡车离开了从小长大的青石镇。

一向爽朗大方的陶婶忍不住还是落了泪，追着汽车远去的地方挥舞着手中的帕子：“小木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听长官的话，有空记得……记得给家里写信来，让你弟弟妹妹读给我听……”

红缨看着陶槐安坐在车上的声音渐渐远去，知道连卡车也变成了道路尽头小小的一个圆点。初夏的微风带着让人心燥的热气，手中捧着的书籍似乎也变得更加沉甸甸地压着人难受：“越是长大，就越发现，相聚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少，反倒是分别的时候更多。从前我以为在一块儿玩的小伙伴，一辈子都要这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是现在，青丝姐走了，小木头也走了，难言也从村小毕业跟着爹妈去了邻市，兰芳和菊英也分去了别的班级……”

分离是人注定经历的一生的课题，蓁蓁没有出言打断红缨难得的少女惆怅，只道：“好在镇初中的老师们手下留情，至少没有把咱们分开。兰芝和菊英的教室也就和咱们隔着一条走廊，课间或者是放学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再一块儿玩儿呢。”

红缨这才开心了一点儿，“也对，虽然大家的距离渐渐远了，但是只要咱们的感情不变，心就还在一块儿！”

兰芳凑过来，露出一对儿小虎牙笑道：“嘿嘿，一道走廊可拦不住我，到时候每次课间都来找你们，你们可别嫌我烦人才好呢！”又拍拍红缨捧着的书册的封面：“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们，还有你的宝贝物理学陪着你呢！之前蓁蓁不是说过了，这东西研究透了，不但能造出大炮，还能研究出能拖着人飞起来的铁鸟，到时候有了这玩意，那你岂不是和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云就能飞出去十万八千里，找谁都方便的很呢！”

菊英扶了扶额头：“姐，那叫飞机，不叫什么铁鸟。”又拽着兰芳进了书店，“好不容易到了镇子上，咱们还是来好好选几本习题册子吧！听说上了初中之后的数学可比村小难得多，咱们也得笨鸟先飞，至少不能一到考试就杵着脑袋咬笔头吧？咱们可不能给叶家村丢脸。”

对着霍摇光的书单，蓁蓁和红缨花了整整一天把青石镇的书店扫荡了个便，却连一半的书都没填上。红缨拖着下巴叹了口气：“唉，咱们青石镇是小地方，穷地方，不但没有好的衣裳或者是电器，就连书店里的书也是那么可怜巴巴的几本。”

兰妈妈安慰道：“没事，咱们周末刚好要去县里置办家具也看看青丝，你们刚好也去那里的书店逛逛。”

蓁蓁心中却不太乐观，书籍和知识的匮乏一方面是收到青石镇本身的贫困影响，另一方面也和时代的背景脱不开关系。现在不知道多少燕大，清大的老教授们都被下放到地方垦殖场劳动，原先家中的藏书，好的被人倒卖到二手市场，不好的甚至直接堆在一块儿付之一炬。就连原先的蓁蓁从霍家带回庐陵的书籍，都是装在箱子里封的严严实实，再伪装成行李运回来。

看着手里的书单，霍摇光的字迹飘逸俊秀，看在蓁蓁眼里倒是让她心中有些嫉妒起来，便宜哥哥虽然如今也受了牵连，只能在大西北的研究所里吃土，但是小时候接触到的教育资源却是一等一的。瞧瞧着书单上列的书籍，不但有翻译本还有外语原版书，甚至启蒙看得还是图文并茂的绘本，要知道这可是五六十年代呢，自己在半个世纪之后，都不一定有这样好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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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石镇到县城的距离不近，单靠牛车肯定行不通，兰妈妈便央了瓷器厂的送货师傅送大伙儿一程。货车上空间有限，兰妈妈坐在副驾驶，蓁蓁和红缨就只能在车厢里和瓷器们靠在了一起。这一批运的都是才烧出来的瓷坯，还要等县城里的大家们画上花草，写上诗文再运回来二次烧制。蓁蓁和红缨一路上被颠簸的车程晃得东倒西歪，又手忙脚乱地去护瓷器，等到下车的时候，身上蓝色的布衣裳都变得灰白，头上脸上都变得灰扑扑的。

青丝一早就等着接人，看到车后头走下来两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忍俊不禁，“兰妈妈，你先去看家具吧，这两个泥娃娃我先把他们带去宿舍洗刷洗刷干净。书店我带她们去，县城里带了一年，这儿的路我也算摸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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