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回来之后,授衣假已经过了大半,宫中送来过冬的衣物,分送各院,妥帖收好。

正纪一大早上就在整理屋内的衣物,心里念叨着云端楼该有一个婢女才是。就见小宋氏急急忙忙奔来,不待他请安,人已经奔到他家爷的跟前了。心里又免得埋怨起来,好歹是爷的嫡亲姨母,都回来几日了,这会儿才想着来看看。

小宋氏根本就不知道裴渊受伤的事,她缠着秦王几日想要把儿子裴浩宇领回身边养着,奈何秦王整日说忙,根本就不见她。方才她在楼下遇见正律,知晓裴渊还在内室,匆匆上了楼,没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当她看到裴渊头上、腿上被纱布包扎着,她显得很是意外,心里不禁埋怨袁白露竟然没有将此事告知她。

她寒暄问暖几句,见裴渊说无大事,便也不放在心上,满心求着裴渊将裴浩宇送还给她。

“姨母,四郎不小了,如今有夫子教导仍旧是一副不冥顽不灵的样子,父亲说由他养着便好。待过些时日,他懂事了些,自然让姨母去见他。”裴渊早已经得了秦王的话,对于小宋氏寻上门的事他也不意外,可看到她对自己受伤一事并不知情,甚至很是敷衍的问了几句时,心里有说不上来的一点滋味。

至少在他心中,母亲过世后的那几年里小宋氏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阿渊,这种话你糊弄旁人就是了,你就跟姨母说实话,是不是楚牡丹在其中挑唆,太妃才关着四郎,不让我们母子见面?”

小宋氏并未察觉到裴渊情绪的波动,她自打在秋猎时被独自送回秦王府,禁足在她小院中,整日是茶不思饭不想,就怕裴浩宇受委屈。好不容易把人盼着回来了,她竟然连儿子的面都见不上。秦王不理会她,袁白露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整日出府,让她多接近阿渊,就是不听话。现在阿渊连她的话都不听了,肯定是楚牡丹那个贱人挑拨离间。

裴渊看着眼前小宋氏,眼底乌青,不过是十来日不见,面容瞧着瘦了不少,露出些刻薄来。他发现小宋氏一旦瘦下来,与他已逝的母亲就不那么相像了。

不过她对楚牡丹的偏见还真是不深。

“姨母,当年母亲让你嫁给父亲做继室,父亲知道吗?”

小宋氏正像一只无头苍蝇,心里不知该如何盘算,乍一听到裴渊的话,她神色中慌张一闪而过,很快垂下眼眸,眼咕噜转动,嘴角牵强的扯了扯道:“当然,不然我为何会留在秦王府,如果不是嘉禾郡主掺和进来,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还害得四郎成了庶子。”

她虽算不得聪明,但心里已经起了警惕之心,便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我是你的嫡亲姨母,还能骗你不成?你好生休息,也帮我照顾照顾四郎,让他听话,太妃才能早日消气,把他送回我的身边来。”

裴渊淡淡应了一声:“嗯,姨母你回去休息吧,四郎那边有父亲照料着,不会有人敢欺负他的。”

小宋氏点了点头,不敢再逗留,深怕裴渊出看些不对劲来,她忙起了身,匆匆离开了云端楼。

裴渊望着小宋氏离去的身影,眼神暗了下来。

他从前确实是蠢的,母亲既然觉得父亲心中另有她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亲妹妹推进火坑;父亲若是心中真的旁人,姨母又如何入得了秦王府。这其中只怕是有他不知晓的事。

姨母是在母亲过世前不到一个月入的秦王府,那会儿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与父亲的关系极差。就算是在临死前,母亲也不愿再见到父亲,如何会让父亲娶姨母为继室。

只不过那会儿他年幼,因着母亲的离世对父亲满是厌恶之情,又听着外头的谣言,加之在姨母来了之后,姨母也将谣言告知于他,甚至与他说,母亲的死与嘉禾郡主脱不了干系。

重重影响之下,在来年嘉禾郡主带着楚牡丹入府之时,他彻底生了怨恨。

“二哥哥~”

楚牡丹敲了敲门,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裴渊思绪被拉回来,稳了稳心思,他才抬起眼睑来,楚牡丹已经入了内室,站在罗汉床边从矮几上挑着书,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陪祖母用完午膳了?”

站在衣柜旁的正纪暗暗松了口气,他差点要被冷压给压死。爷明显是在生气,难不成爷怀疑宋侧妃入府的事有问题?

楚牡丹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裴渊情绪的不对劲。她得了好友指导,自行宫回来后,每日下午都候在云端楼陪着裴渊。虽说她手受着伤,根本帮不上忙,但也得读一读书给裴渊听。

“今天读《后汉书》如何?”楚牡丹从厚厚一堆书中挑出一本勉强能看得下去的,又随意的翻了一页,不等裴渊回答,坐在罗汉床上自顾的读了起来:“......是时,帝方信1”

遇到不认识的字,楚牡丹完全不遮羞,反正裴渊对她的水平一清二楚。她从罗汉床上下来,拿着《后汉书》凑到裴渊跟前,指着上面“谶”字,问道:“这个读什么?”

“谶(chen),是秦汉间巫师、方士编造的预示吉凶的隐语。指将要应验的预言、预兆。”裴渊被她这一番打岔下来,心情竟平和下来,那股子戾气随之消散。

今日她穿的是一袭十分轻柔的淡紫襦裙,但穿在她身上淡紫色也显得明媚起来,就像是太阳下盛放的八仙花。她离自己很近,闻得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似荷花的气味,很淡,若不细闻,几乎嗅不到。她脸和脖子上的伤只余下额头上一道淡淡的,并不明显的痕迹。说是前两日父亲从宫里拿来了上等的祛疤膏。

楚牡丹点了点头,继续读:“是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酬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曰:臣前献1。”她又指着“瞽”字问道:“这个呢?”

“瞽(gu),它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眼瞎;其二是乐师,以目盲者为乐官,故为乐官的代称。”裴渊浅浅一笑,真不知是她给自己读书,还是他给她上课,好在她愿意读些书,总归是好的。

“瞽,眼瞎。”楚牡丹心思在书上,没看到他的笑意,她耸了一下肩膀,往回走至罗汉床边,转了一个身落了座:“谭复上疏曰:臣前献瞽言,未蒙诏报,不胜愤懑,冒死得陈。愚夫策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1”

她抬起头看向裴渊道:“这难道是在说一个叫做谭复的人给皇帝上疏,说他自己在说瞎话?”

裴渊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为她讲解道:“并非是一个叫做谭复的人给皇帝上疏,而是一名叫做桓谭的忠臣在得知自己君王信神学,并用此来处理政事后,他为此上疏劝谏,不料想惹怒了自己的君王,险些没了性命。”他只是简单的讲述一番,若是再往深了讲,楚牡丹怕是听得两眼一抹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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