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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鉴澜被他这样一喊,惊得倒退了半步,又料想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于是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那人早换上了洁净的白衣,外罩一件带着毛领的袄子,坐在床边,身前横放一把长琴。纤长的五指在琴尾一按,丝弦轻颤齐和,隐隐有欢迎来客之意。秦鉴澜自思有愧,无心承受多一分情意,当下拉闭房门,人却止步立在门边,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只记得问:“你这样喊我?”大家一路都喊秦姑娘、鉴澜,并没人喊她澜儿。
李玄晏抬头看她,轻笑道:“隔墙有耳,我怎好直接称呼你的姓名。你不高兴?”言下之意,提醒她现在还待在剡都悬赏令上,所面对的危机并未解除。
她摇了摇头,注意到他声音中依然透露出虚弱,关切道:“大冷天的,你一定注意身体,还是早些休息为好。”言毕就转头去看轩窗是否关紧,一下子漏看了丹凤眸中一闪而过的失神。
李玄晏不答,兀自抬手又弹,说:“这首《搏狼赋》,写得真好。”
秦鉴澜当然没听过这首民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在敷衍,双眸望住曳地的白衣,嗯地答了一声。却听李玄晏幽幽而叹,不由得询问:“怎么了?你不是说写得好么?”
“写是写得好,只是秦柱国截取其中一段,改编为守卫军中剑舞,余下这段,我也是很少听见的。”李玄晏俯身琴上,缓缓拨弦,拉长了曲调的拍子,听来当真有如身在莽莽雪原的感觉,“恶狼得除,万邻重得安宁,海晏河清。只是想来,曲中人此去向苍茫四野,人影寥寥,真……寂寞啊。”手下一动,流转出淡淡的怅惘。
他复抬眸,目光逐至她耳下,碧光混着灿烂的金色,在烛影中微晃。
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轻唤出声:“鉴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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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来岁的帝王,亲自终结了前后动乱三十载的宿州,手握权柄已近十年,渐觉天下争纷止息,万民悠然自得,海内大定。偶来无事,递令掌管教坊的大司乐入殿面见。大司乐发须皆白,当年亲眼见到桓成帝从乱中弑兄起势,畏他有如虎狼,立在鸿霄后殿,心下当即惴惴不安。
却见帝王临风而坐,怀抱一张旧琴,琴尾还刻有编号,正是教坊十年前得令新制,送入当年四皇子殿内的那张。那时教坊察觉宫中风向有变,受命制琴,用的都是上乘的材料,因而虽然时隔久远,帝王俯身按去,弦音清绝如故。
大司乐侧耳一听,正是风靡敌地的《搏狼赋》,且是结尾一段。桓成帝熟于音律,虽然许久不弹,乐声仍胜寻常人。但大司乐想不明白他让自己侍立在旁听敌国歌曲,究竟是何用意,心中惧怕,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但听帝王缓缓停手,复而开口,问句中颇有不解:“大司乐,这曲《搏狼赋》我弹了十年,却一直觉得最后那几句,词曲多有悲切,不知该作何解。”
大司乐面上一凛,问:“乃是‘问此去、向苍茫四野’?”
帝王点点头:“正是。唯愿洗耳恭听。”
大司乐沉吟片刻,娓娓而道:“北疆人自幼纵驰雪原,与万灵为伴,虽然惧狼,却也敬狼。《搏狼赋》所作,唱的是牧民杀狼出围,可最后颇有不忍。于是结尾几句,虽然称颂搏狼有功,却也感慨四野之大,自己渺如芥子,不过天地中一物而已。”他猜不到帝王此问的用意,想溜须拍马也无从说起,只得按照所学,一一与那人说了。
李玄晏手上顿住,叹道:“曲中之意,当真是……寂寞啊。”
大司乐明白自己绝无资格听这些感慨的心里话,吓得面色苍白,长袖遮在脸前,连声道:“不敢!不敢!圣上治理端方,万民安乐,当是举天之幸,前朝盛世,莫不及此!”
帝王默然不答,大司乐不知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见他单手托在颌下,神色凝重,长久不敢惊扰,只是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惊惶。半晌,蓦地听他轻声说:“你究竟当自己是重围中的人,还是剑下的狼呢?”言语之中,恍如与人对坐,相顾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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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鉴澜“啊”了一声,冷不丁被惊扰,抬起头来。
李玄晏原是脑中一热,喊得突然,自己心中也是怦怦一跳,见她望着自己,只道是那一眼终于斩断了自己的退路,别无他法。他眼中一袭深蓝纹金的袄子,立在窗下,袅袅婷婷,浅琥珀色眸子中神采明灭,竟然有些怯怯的。丹凤眸一转不转地看着琥珀眸,任凭室内涎香浮动,琴音忽停,四下阒静。烛影中见她两颊飞白,更添素净,宛如倚在庭中老槐树下,从回忆深处朝他赧然一笑。他微微别过头去,顿时生愧。
秦鉴澜被他盯着,暗道:糟了!手向背后伸去,已经摸到卧房门闩,正欲夺路而逃,还是听到李玄晏缓缓问:“你先前说的,还作数么?”
“我……我说什么了?”秦鉴澜条件反射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李玄晏不虞有他,循循善诱:“那天元宵宫宴……你我,分别之前……”提及元宵宫宴,却是他有错在先,辜负美人幸意。虽然并不想要伤害她,但他毕竟是做错,于是提到此事,兀自吞吞吐吐,还望她能会意。
但见秦鉴澜释然一笑,李玄晏心中一松,怎知她朗声说:“那你早说就是了,不就是求我谅解么。本小姐大人大量,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言语之中,还颇有爽快意味。
李玄晏急忙站起来,绕过长琴走到近前,一伸手,不由分说地握住她藏在身后的双手,急道:“你是真不记得了?那夜你说过让我带你走,可还作数么?”她本不设防,一下被他牵着双手,面上惊红,呆呆地看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玄晏一时情急,也知道自己这样实在轻薄,可是劫后余生,数月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几天下来只觉比前十八年还要好,这时情真意切,叫他如何不冲动?心意已表,慢慢放下手来,丹凤眸还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见她愣愣的还是不作答,似是被眼前情势所冲击,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又退开半步,双手按在自己胸前,柔声道:“鉴澜,我是真心喜欢你!”
他一喊她名字,却见她倩影猛地一晃,眼中迷惘渐重,似乎意乱。于是他一连数声,声声痴狂,声声恳切,声声复接声声,一声轻过一声,其中悲意更重,只求唤醒她心中的竹马之谊,唤道:“鉴澜!鉴澜!鉴澜!鉴……”
啪地一下,李玄晏只觉前胸一沉,那人伸手推得他向后趔趄两步,呼声结在喉中,不可再出。其实她一个千金,手上推得并不重,儿时两人玩闹也就这般力道,怎知李玄晏并不设防,被推得跟她拉开几步,当下张目结舌,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遭抗拒。
但见秦鉴澜沉着一张俏脸,双目含怒,大大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道:“我说过,需要听你说这些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李玄晏不解,“当然是你,从来是你,一直是你,鉴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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