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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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五月乍暖还寒。中午还烈日炎炎，貌似要提前入夏了，到了晚间却无故飘来一阵雨。

稻田里的野草只除了一小半，张阿爷叹了口气，将背着的斗笠摘下戴到头上，沿田间小路快步往回走。

不多久，风吹的越发紧了，雨丝也变得细密起来。

远处的村庄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若隐若现。

这个地方是江西抚州金溪县下辖，叫白马村，以五里外的一座山峰形似白马而得名，白马峰上有一白马寺，寺庙乃太祖在位时所建，常年香火鼎盛，周边村子村民常来上香，因此，白马村也成为这一带村落的中心。

宽整平坦的道路是新修的，两旁栽着柳树，新发的柳枝在风雨中摇摆。

走着走着，张阿爷步伐变得慢起来，心里感慨到底是上了岁数，不多一会儿就累了。

忽的，从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

“张叔，这么大雨，不着急回家啊！”

张阿爷一转身，看到是同乡的小辈方守业，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一手拎了一壶酒，一手拎着一个暗红实木的食盒。

他看了一眼好奇的问：“小方啊，你家里莫非有客？”

方守业露出一个憨实的微笑：“不年不节的，能有啥客！是我儿仲永今天五岁生辰，我去镇上买了些好酒好菜。”

又邀请道：“张叔，走！正好遇到了，一齐去我家喝酒！”

“喝！”张阿爷笑骂：“老汉跟你非亲非故的，才不稀罕吃你家酒菜嘞！快走快走！”

方守业答应了一声，叮咛道：“您老也赶紧回家，小心感染风寒。”

说完，快步的往回走，这会儿家里人都在等他，耽搁不得。

方家。

方守业走进自家大门，还未将酒菜放下，就高兴的对后屋大声叫道：“仲永他娘，我回来了！”

好半天，隔壁的王大婶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叹了口气说：“仲永他爹，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孩子出事了！”脸上带着同情和不忍。

“砰！”是手里的食盒和那坛酒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仲永！我的儿！”

方守业在原地傻楞了片刻，随后，大叫一声，跑着冲进了里屋。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岁的稚童，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着粉雕玉琢，伶俐可爱，跟天上下凡的玉童似的。可惜，双唇已经发青，眼见得只有呼的气，没进的气了。

地上坐着方仲永她娘，眼睛熬的通红，人都有些魔怔了，嘴里喃喃的念着仲永，仲永……

方守业冲到床边，手颤抖着举到半空，似乎想去摸孩子，可又无力的放下了。

王大婶跟着进了屋，看他失了魂似的，解释道：“守业呀，你别太难受，这也是仲永的命。今天偏巧下了一场雨，你不在，孩子她娘去院子里收晾好的衣服，仲永跟着过去。”

“刚走到井边，地上有水，孩子脚下打了滑，摔一个仰跤，头正好磕在石井沿上。”

“我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帮忙，已经请了郎中，郎中看了，只摆了摆手，也没办法。”

王大婶想到方守业家之前生的老大方伯延，也是一场意外就没了，心里也觉酸楚。她叹气安慰道：“你和你家娘子还都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又是苦劝又是安慰，见方守业和方娘子始终一言不发，心死了一般。想了想，也知道任谁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儿都受不了，只能缓缓在劝。

王大婶道：“我去烧些热水，你们俩先和仲永好好告个别，待会儿给他洗洗身子，穿身新衣服，让孩子干干净净的走。”

方念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奇痛，忍不住先翻了个身，再用手一摸，发现脑后长了好大一个包。

莫非他睡觉时被人打了？想到这里，就要起身去找镜子。

然后就和床边那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大张着嘴巴，一脸呆滞的中年男人对上了眼。

方守业绝处逢生，大喜大悲之下竟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一瞬也不肯离开方念，沙哑着声音叫道：“他娘，他娘，快来看看，仲永是不是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