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兰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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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兰章”这个名字，还有她这个人，都是百草潭的忌讳。

漫说一个侍女听闻这名字后先惊后怕，便是兰章的亲娘，大娘子季氏，见得她那一刻，也只是有些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素婉便在她面前跪下，道：“娘，我回来了。”

“你是……兰章？”季氏问。

“是我。”

“你回来做什么？”

“……我晓得自己先时做得不对，想着总该回家和爹娘认个错的。”

季氏微微点了点头，却先咬了牙齿，腮边微微鼓起一段不那么流畅的线，呼吸也变得更深更慢。

她大约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罢，素婉想着，离家出走五年多的女儿回来了，任哪个母亲能不激动呢。

她便向前挪了挪身子：“娘……”

不料季氏却将手中转动的一颗灵珠，劈面掷在了她脸上：“你别过来！骗子！”

那灵珠散发着融融金光，定是个好东西，季氏说扔就扔，迅捷无比。

素婉甚至没有来得及闪开——但那灵珠触肤，却并不疼痛，反是化作一团温暖的光，直没入她额心。

初始她只觉颅内一热，可那热感旋即消失，留下一片融融的清凉。

再呼吸便觉心下洞明一片，四肢身体上被绳索磨出的伤和奔走的酸胀也消失无踪。气海里饱胀胀的，竟是修为大增。

季氏是摆出一副赶她走的架势，却给她一样法宝？

“娘！”她露出了无措的神容。

“我不是你娘，你也不是我的兰章。”季氏皱着眉头，怒斥道，“我的兰章她在降伏妖兽时不幸被妖兽袭击，身殒而去，你纵有一张与她一样的面庞，也绝不会是她。还说什么知晓你做错了——我的兰章有什么错？你要骗我，这谎言也太拙劣了！”

这话若是给一个寻常的女孩儿听了去，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

可是素婉听在耳中，却是季氏在暗示她。

兰章的记忆若是没有错，当初她逃出百草潭，和那崔七哥私奔的时候，她的母亲凭法器追了上来，给了她灵石。

刚才那颗灵珠，更是她亲眼所见的“关照”。

这样的母亲，心中该不会只有“我的女儿做了有辱家门的事情，她还不如死了”的念头。

那么便是想告诉她，百草潭这许多年，一直宣称她死了。

一个嫁给了庶民的女孩儿，今后婚姻幸福的话，也的确不会再出现在修仙之人眼中了。

若是如此，与死何异？

倒也不能全说是骗人罢，只是这样一想，素婉就很明白那个侍女为何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就这么说罢，一个死掉了五年的小姐突然出现，还抢了她的衣服，这换谁都会害怕啊。

她思索之间，季氏仍在说：“我的兰章是天下最聪慧的孩子，她若是还在，修为定比你这西贝货强出许多，岂是你能冒充得了的？”

见素婉还是一脸老实的懵懂模样，甚至还有几分伤心，季氏就更着急了。

“你是不是瞧中这百草潭声势兴隆，是数得着的大宗派，便来冒充我家的女孩儿，想混几天富贵日子过？死了这条心罢！这样的富贵，也是你该想的？漫说狩猎妖兽这样凶险的事情，便是在门中日常修行，同门较量，也是时常以命相搏！你这样的修为，也想在此间贪一番富贵？呵，笑死人了！”

“先时哪有这样的规矩？”素婉愕然道。

“先时是先时，如今是如今。二夫人母子一向认定这修仙一途艰险，非有强横实力之人不能登顶，至于那些个本事不如人的，纵是修炼，也不过是耗用了天地间的灵气，既然修不成仙果，倒不如早些死了，将灵气留给先天资质更好些的人。”

素婉就懵了。

不同的人自然资质不同，有些人修得好些，有些人便进境缓慢。

可是，为了将灵气留给资质最好的人，便要将那些资质不算上佳的人都害死，这也是她不能想的。

“她不过是二夫人啊，您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的女儿死了。”季氏道，“我的夫君为此十分怨恨我，说都怪我不曾催她好好修炼，才使她惨死于妖兽的尖牙利爪下……我又哪里来的资格，说二夫人母子的想法不对呢？”

素婉便抿唇难言了。

季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我瞧你也有些修为的，何必做这伪装，假作我亡女来骗一场富贵？须知修仙之人，修的是心性，若是心性歪了，纵有本事，也迟早要自取灭亡的！你还年轻，何不就此都改了，这天地间自然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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