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免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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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厂子里传来密集的枪声，随后枪声变得零星。
半小时后，厂子深处传来特殊的哨声，是顾长天与陈靖约定的安全信号。
黎路之发动卡车，两辆车前后驶进建材厂。
厂子大路上一只丧尸都不见，已经全部被野豹清理掉了。
车子一路开到了办公楼楼下，顾长天带着人在二楼，打了个信号，让大家上来。
虽然丧尸都已经被清理掉了，但大家在几日躲避丧尸的经历后，都自觉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黎路之一下车就直奔车后，朝黎愿平张开双手，愿愿小声而激动地喊了声“妈咪”，就投入她的怀抱。
末世第四天，黎路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她拼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愿愿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妈妈，也终于有了个孩子的样子，委委屈屈地窝在妈妈肩头说小话。
这栋是只有三层的矮楼，前面有一片大空地，一楼是办公楼，二楼和三楼就是招待所，都是单排的房间，简单而一目了然。
虽然野豹已经将厂里的丧尸都清空，但建材厂是开放的，周围并没有围墙，只有这栋建筑是独立建筑。
所以顾长天将人都安排在了二楼。一楼的楼梯正对着门前的空地，也是开放的，还好二楼楼梯有个大铁门可以关上，幸运的是也没有损坏。
众人经过一上午的惊心动魄，终于安顿下来。
第一要紧的事，就是处理伤情。
在安置点的十五号人，除了黎愿平，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伤，最严重的当属陈靖。他的右手被烫得皮开肉绽，表皮焦黑，再不处理，这手恐怕就废了，身上也有一些被蟑螂咬伤的伤口。
其他人也有被烫伤烧伤的，好在石头背了不少药物出来，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处理伤口的□□声。
陈靖的伤太严重，清创消毒包扎后，本来要给他打止痛，但他拒绝了。他有很多事要和顾长天商量，一刻都休息不得。
他怕自己还没交接完，就尸变了，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被丧尸蟑螂咬的。
“和基地直接联系的卫星电话、高铁站附近的地图、野豹三队的无线电……”他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顾长天面前。
“停停停，托孤呢大哥？”顾长天不觉得陈靖会挂，一股脑把他的家伙什原样推回去。
“老顾，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老吴和李正临走前把他们交给我，一共96人，今天上午虫潮爆发后，就联系不上基地了。现在这里剩14人，我被变异蟑螂咬了，需要你继续带着他们活下去。”他说得平静，但却很郑重。
顾长天：“首先，我不觉得被变异蟑螂咬了就一定会尸变，祸害遗千年，咱俩没那么容易死；其次，如果你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把他们托付给我，那我乐意接收，如果你是因为对死去的人怀有愧疚，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他们一样了而感到解脱，才把这些人交给我，那抱歉，我是不会为你的愧疚买单的。”
全场人都被顾长天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干沉默了，都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有陈靖涨红了脸，愤怒地起身，揪住了顾长天的衣领。
顾长天的话像针一样，密密实实扎进他的心里，只有他知道，顾长天这番话完全戳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点。
陈靖在野豹一直冷面无情，就连他的队员们，也觉得自家队长像机器人般，总能把上头的命令精准执行，丝毫不讲情面。
但顾长天知道，陈靖是一个把责任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的人，任务目标就是他的一切，其它的通通都可以让步，包括自己的情感。就是这种近乎变态的心理，才让他能过五关斩六将进入野豹，一路成为小队队长。
而现在，李正把近百条人命交到他手上，他却没能完整地把他们带回基地，他的内心几乎崩塌，任务失败，在他看来是不可原谅的。
将他们从八楼带下来，陈靖几乎是怀着自毁的倾向在保护他们的，所以，手被烧伤了，他不在乎，被变异蟑螂咬了，他更不在乎，甚至有一点隐秘的轻松，以和那些他没能护住的人一样的死法死去，也算死得其所。
如果没有遇到顾长天，他一定会拼尽最后一颗子弹，把这些人护在自己的身下，无论护不护得住。现在遇到顾长天了，他终于可以把他们托付出去，等待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这是他面对任务失败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这种“逃兵心理”，被顾长天毫不留情地当众揭破，他恼怒、羞愤，而且……委屈……你还想让我怎样？
看到二人起冲突，毕菁菁先是愣住，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到愤怒的陈靖，她怕顾长天吃亏，立刻上前分开二人：“陈队！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顾长天嘴贱你是知道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长天将毕菁菁拉到自己身后，理了理被陈靖抓乱的衣领，继续冷言冷语：“陈靖，死是最容易的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命负责，别脸太大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话说得难听，有被陈靖护了一路的人听不下去了，大声回护：“你说什么屁话呢！要是没有陈队长我们这些人早死了，我们都很感谢陈队长的！”
“就是就是！”很多人附和。
但陈靖却听懂顾长天的话了，而且这也是他现在最需要听到的话，他不是救世主，葬在倒塌大楼下的几十条人命，不是他的责任。
和平年代，特种兵虽然比普通军种更加容易接触到人命任务，但也是少数，很多人一生都未必碰上一次。末世陡然降临，陈靖和其他千千万万的军人一样，并没能及时调整好心态，还以从前的心理去对待任务，直到沉甸甸的上百条人命具体地落到自己头上，才后知后觉……
现在，他明白顾长天话里的分量了。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他如果带着把命还给他们的心理去死，那就太轻于鸿毛了，自己先前的努力守护，都成了笑话，他那些为了守护民众而死去的战友，也变得轻飘飘了。不要为了死去的人去死，而是要为了活着的人活着。
他眼神清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难听：“谢谢……谢谢大家……”
顾长天看着陈靖的眼睛，也明白他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了，心下一松，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么现在……被丧尸或者蟑螂咬到的幸运儿们，都站出来吧。”
除了毕菁菁和黎愿平，八楼组的每一个人，都站了出来。黄毛似乎是想站出来，但又退了回去，在原地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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