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日)

仲夏已经过半,炎热与干旱笼罩顶沼,沼泽地的表皮干涸凝固,风沙在东南方的历战荒野上肆虐,波及地势低矮的卢拓镇。连续几天,道路路面、人们头顶与途经的马车顶上都沾满黄沙,卢拓的居民对此则习以为常,反应迅速地裹上防沙斗篷,遮住了口鼻。

也托干热交织、昼夜温差极大的福,四月里,酒馆与咖啡厅的生意便格外火热。

戴三角船帽的中年男人斜倚在酒馆吧台上,两根手指夹着盎司杯,往盛满酸涩花蜜的高脚杯里倒入一盅金色的液体,搅拌均匀。

“叮”——

他用调酒师的长柄搅拌勺敲响杯壁,把杯子往前一推,几滴金酒洒出来,溅射在他的手指上,他便把手指塞进嘴里嗦了一口,颇为挑衅地拱了拱酒糟鼻。

“‘特基拉之花’,”中年人昂着头,鼻孔正对着对面卡座里的年轻人,“雷渍槌枫花蜜调75%龙舌兰酒、70%银酒、70%朗姆酒与65%蛇脑酒,不加冰。”

一群灰头土脸的青年人,穿着本地特色的防晒遮阳衣服,歪七扭八地倚在酒馆的桌椅板凳上,还有两个踹开木挡板,钻进了吧台内侧,聚拢在戴船帽的男人周围,把整个卡座区域都围得水泄不通。进店避暑的客人没留下多少,都躲得远远的,而真正的调酒师则早已逃进后厨。

“雷渍的花瓣在麻痹你的舌头以前,会让它好像扎进一千根银针,花蜜粘稠,槌枫花的酸苦劲儿就一直粘在你喉头上,等这杯烈酒完全下肚,你的胃里立马就会翻江倒海!”三角船帽形容得绘声绘色,把这杯酒比拟成可以轻易制服巨人的“毒药”,骇人听闻。

起哄的口哨和讥笑声此起彼伏,萦绕在那名年轻人耳畔。

“我敢打赌他喝不下一半儿就会醉成一滩烂泥!”

“得了吧,他根本不敢喝!怕把胃给喝烂了!”

“老大,你吓坏他喽!”

“……”穿防沙斗篷的年轻人缄默不言,伸手摘下遮脸的布面罩——巴别尔动了动红色的眼珠,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高脚杯。

尽管高度数的金色基酒已经被糖浆和花蜜稀释,灵敏的感官作用下,他仍然嗅到了一股浓烈到刺鼻、但又相当醇厚的酒香。前些天喝过的廉价酒根本不能与之同日而语。

他两手交叉,摆在吧台桌上,看起来态度诚恳:

“连续五天喝下五杯槌枫花调酒,不进医院,并在第六天回到这间酒馆,就获得了加入烂泥帮的资格。这是我听到的消息,按理来说我应该已经通过了测试。”

——虽然这测试很扯,也看不出什么高深用意。

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

而听了外乡人的言辞,戴三角船帽的中年人、还有他身边的帮派成员们集体发出一阵哂笑。

“省省吧,伙计!不止你一个人会听消息,卢拓可是我们烂泥帮的地盘,在这儿,没谁比我们消息更灵通!”他双手拽住大衣的领子,神气地用力一抻,翘起了二郎腿,“你……不是来加入帮派的吧?”

“我只想获得联络黑市的渠道。”巴别尔顿了一下,“但我符合你们定下的规矩,帮派最看重原则,不是吗?”

“那就成了,只是想以外人的身份打探消息,那五杯比树皮泡水还难喝的低度酒纯属放屁,想从烂泥帮嘴里撬出东西来,就得先过这一关。”中年人耷拉着眼皮,摆出老大的架子,敲了敲吧台桌。

“……”外乡人与他四目相对,闭上眼,呼出一口气,“然后等我醉得不省人事,就拖到酒馆东侧的巷子里打一顿,顺便把我身上的财务洗劫一空,最后恐吓:不进帮派、不识抬举,就尽早滚出卢拓镇。”

“一码归一码,你不喝我们也不把你怎么样,只能证明你、外乡佬、是个软蛋!”他伸出指甲藏污纳垢的食指,几乎快要戳在巴别尔脸上——

“啊!我*!”中年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外乡人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这根戳向自己的手指,“咔吧”,往后一撅。

“****!你干什么?!”

戴船帽的帮派头头疼得破口大骂,“咚”地一拳砸上桌面,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手指直接断在对方手里。见势不妙,站在他身后的烂泥帮急忙抄起棍子,刚要照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外乡佬的脑袋挥下去,却被中年男人勒止。

只见巴别尔一手用力攥着他的手指头,一手拿起了“特基拉之花”,那杯满身贴着金色“警告”标签的重口烈酒。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众所周知,辣味实际上是一种痛觉,而他此时此刻感受到的疼痛比这更要激烈十倍。就犹如给自己的舌头贴上电极,另一头连着雷雨天里、屋顶上的避雷针。

外乡人被过喉辛辣的烈酒呛了一口,刚想咳嗽,却为避免呕吐,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三秒过后,他的味觉失灵了,又过了三秒,苦涩回酸的诡异味道包裹住舌根。他开始感到胃里翻涌,好似避雷针又插进了腹中,雷渍的威力持续生效,那点酒推着他中午吃的三明治,涨潮似的返上食管,猛烈的多重折磨交织在一起,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

但好在他不是普通人。只过了还不到半分钟,一切都平息了,他松开手,重新直起脊背,带船帽的中年人急忙抽回备受蹂躏的手指头,关节红肿,他全然没了片刻前的神气。

这回,围在吧台边上的烂泥帮霎时间全都噤了声,尴尬地左顾右盼,眼里少了方才的轻蔑和不屑,更多了点惊悚。

“看在尤徳的份儿上,那酒上星期强尼沾过一口,现在还躺在天杀的医院。”

“还不是你掺在他啤酒里的!”

“拜托,老兄,你让他吐了我一身!”

他们窃窃私语。

“很明显,我过了你的这一关……”巴别尔清清嗓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你的食指过了我这一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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