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题

安陵容盯着袖口的金线茉莉，心下一惊，忙抬手掩住。

宫灯摇曳，光影迷离。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跟上甄嬛。

思绪翻涌间，绣鞋不经意碾过一片浸透雨水的合欢花瓣，而前方甄嬛的裙摆似银波流动。

安陵容的绣鞋轻轻碾过一片浸透雨水的合欢花瓣，花瓣那绵软的触感从鞋底传来，发出细微的“噗叽”声。

她望着前方甄嬛被十二幅月华裙撑起的纤弱背影，那裙摆随着甄嬛的步伐轻轻摆动，如同流动的银波。

安陵容的指腹反复摩挲着袖中素银簪的雕纹，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半枚染血的指甲尖正抵在掌纹中断处，像道未愈的旧伤，丝丝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勾起前世的痛苦回忆，这回忆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此刻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表露情绪。

"陵容姐姐快看！"淳儿提着茜色裙裾蹦蹦跳跳地奔来，鬓间累丝蝴蝶随步伐振翅欲飞，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拽着安陵容的袖口往殿内指去，浑然不觉暗绣的金线茉莉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后娘娘赏的缠枝牡丹灯，比去年上元节街市最大的走马灯还要气派呢。"

雕花门扉内涌出的暖香裹着冰鉴凉意，那暖香带着丝丝甜意，而冰鉴凉意则带着一丝清冷，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安陵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沉水香里混着几不可察的龙涎气息，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她的心微微一紧。

她扶着门框驻足，看着华妃斜倚在紫檀嵌螺钿圈椅上，那圈椅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蔻丹染就的指尖正拨弄着翡翠十八子手串，手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缀着东珠的护甲有意无意划过颂芝执扇的手背，颂芝微微一颤，却不敢出声。

"妹妹当心门槛。"甄嬛忽然回身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让人捉摸不透，腕间银镯撞出清越声响。

那双秋水剪瞳映着烛火，仿佛当真盛着关切，可东珠耳坠晃动的幅度分明与前世她得知舒痕胶真相时一模一样，这相似的场景让安陵容的心跳陡然加快，前世的痛苦与仇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强忍着情绪，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皇后端坐在九凤衔珠宝座上，身姿端庄，身影微微前倾，鬓边点翠凤钗垂落的珍珠流苏轻晃，发出细微的“叮叮”声。

她嘴角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眼神却在众人身上扫视着，"新妹妹们来得正好，今夜特意吩咐御膳房备了樱桃酪。"她执起青玉盏时，袖口露出的珊瑚手钏正巧压住案上摊开的礼单——安陵容瞥见"年府"二字朱批旁洇着团墨迹，像团凝固的血，那血一般的墨迹让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丝竹声起，悠扬的乐声在宫殿内回荡，十六名舞姬旋开的胭脂色广袖如晚霞铺展，那艳丽的色彩在灯光下夺目耀眼，舞姬们轻盈的步伐带起一阵微风，吹动着周围的烛火轻轻摇曳。

安陵容捏着银匙搅动瓷盏中殷红浆果，那浆果的色泽鲜艳欲滴，在瓷盏中翻滚着，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她瞥见淳儿嘴角沾着奶沫去够第五盏酥山，淳儿那贪吃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斜对面传来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华妃的护甲正将缠枝莲纹瓷碟推远，碟中樱桃酪分毫未动。

她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不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

"听闻安答应最擅调香。"皇后突然开口，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惊得乐师错弹了个宫音。

她抚着腕间伽楠香珠微笑，目光却落在甄嬛鬓边颤巍巍的合欢花钿上，"前几日敬事房呈上的鹅梨帐中香，倒比往年更清冽些。"

安陵容起身时，袖中澄心堂纸擦过案角青铜冰鉴，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望着琉璃灯下浮动的冰雾，那冰雾缭绕，宛如梦幻之境，却也让她想起前世剪秋捧着同样材质的香炉走进冷宫的模样，那阴森寒冷的场景让她不寒而栗。"臣妾不过拾人牙慧，"她屈膝时特意露出袖口暗纹，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眼神却坚定而警惕，"倒是内务府送来的金线绣样别致，这茉莉缠枝纹路..."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惊雷炸响，那巨响如同天崩地裂，震得宫殿都微微颤抖。

电光将剪秋捧着的鎏金香炉映得惨白，炉身錾刻的茉莉花纹与安陵容袖口刺绣重叠的刹那，皇后执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晃，盏中樱桃酪泼出几点猩红，正落在礼单"年羹尧"三个字上，那几点猩红如同不祥的预兆，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本宫瞧着新妹妹们都拘谨得很。"华妃突然将酒盏重重一搁，缠臂金钏撞在案上如金石裂帛，她眼神犀利，带着一丝挑衅，尾指护甲划过自己平坦的小腹，凤眸斜睨着甄嬛尚未显怀的腰身，"听闻莞常在闺中时便以诗书闻名？"

淳儿突然拽了拽安陵容的披帛，杏眼里映着摇曳烛火，满脸惊讶地喊道："姐姐你瞧，那只猫儿在偷吃我的玫瑰酥！"她指着梁上跃过的雪团惊呼，浑然不觉自己打翻了盛着冰湃葡萄的琉璃盏。

碎冰碴溅落在安陵容裙裾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她终于看清蜷在华妃脚边的白色波斯猫——那畜生前爪染着抹暗红，像极了素银簪里藏着的半枚指甲，这相似的场景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乐声不知何时停了，宫殿内安静得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皇后指尖正抚过礼单墨迹，眼神专注，和蔼嗓音裹着沉香缓缓漫开："华妃妹妹这提议甚好。

本宫记得..."她目光扫过新晋宫嫔们低垂的鬓发，最终停在甄嬛发间那支嵌着东珠的累丝金簪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深意，"上月陛下赏的缠丝玛瑙砚台，可还称手？"

安陵容攥紧袖中香囊，细碎藏红花粉末从指缝簌簌而落，那粉末如同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她看着甄嬛抬手整理鬓发，东珠耳坠晃动的频率突然加快，仿佛暴雨敲打檐铃，这急促的晃动让她心中一紧，预感到事情或许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当皇后涂着丹蔻的指尖将要触到名册时，殿外狂风忽卷起茜纱窗帷，那帷幔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将案头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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