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言语杀人

“喂，松文呐？你快帮我问问文文怎么回事啊？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

“哎哟妈，她不是在上班吗？忙起来不看手机很正常啊。”接到电话，坐在工位上的王松文颇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茶水间压低声音回到。

事实证明，王松文不愧为方文文嘴里那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金牌代言人，这不，就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精准地戳中了老人家的□□，成功引燃了原本就火冒三丈的老太太，“呸！还说呢。好心帮她找工作，这才多久她就给干黄了。”

“啊？什么意思？她被开除了？”原本还准备晃晃悠悠给自己泡杯茶的王松文闻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记得她和我说这工作她干得还行啊？这几天还加班熬夜做项目来着……”

“得了得了，就她还做项目。”王松文的母亲，方文文的婆婆，横行霸道社区街委数十年，连广场舞方队里最剽悍的老太太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的蒋胜男女士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口才继续道：“你这个老婆真的是心比天高，我拉下老脸帮她求来的工作，她一个不开心就不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呢！”

王松文有些头疼地扣了扣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弱声弱气地问道：“哎呀妈，文文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女孩。”

“还女孩！她都是你孩子的妈了，还女孩。”蒋胜男习惯性地狠tui一口才继续说道：“你今晚让她哪儿都别去，我来你们家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媳妇这么不把婆婆的脸放在眼里！”

“哎哟妈！”

王松文俨然觉得自己的头一个变成了两个大，自从他和方文文结婚以来，他妈和方文文只见的斗争似乎就没有停息过。

怀孕的时候吵，坐月子的时候吵，给儿子喂奶的时候吵，满月的时候吵，周岁的时候吵，天天吵，月月吵，年年吵。

这两个女人总让他想起小时候春游的时候在一座破烂动物园里看到的两只斗鸡。

只要他们一见面，就开始没头没脑地往死里互啄，哪怕自己身上的毛也因此变得七零八落的，难看得很。

王松文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缓和着情绪劝道：“妈，你看要不这样，今天你先别过来，我一会儿下班回家先问问文文是什么回事，然后再告诉你好不？”

“不用！”电话那头，蒋胜男的口气异常决绝。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赚钱养家累得要死，现在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上幼儿园不用天天看着，她也能出去工作补贴一下家用了，结果倒是给她养出小姐脾气了。”

“我今天非得好好问问，到底要给这个大小姐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她才能满意。”

妈妈的话无疑戳中了王松文心中某个隐秘的点。

说实话，毕业那年的未婚先孕，改变的也不止方文文的人生轨迹。

原本准备出国读研的王松文在知道方文文怀孕之后，就立刻向两家人坦白并向方文文求了婚。

毕业之后，他放弃了拿着相机走四方的人生理想，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家里的安排，进入了一家事业单位开始了他的漫漫搬砖之旅。

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貌美如花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王松文觉得自己是无甚后悔的，只是在及偶尔的时候，只是在某场梦回的午夜，他心底的恶魔都会无比扭曲地爬出来反问他：“为什么别人可以去游山玩水地享受大好青春，你却要在单位里对着大腹便便的领导点头哈腰，回家还要面对着早已不再精致，不再娇憨，而是会牙尖嘴利地和自己亲妈吵架的妻子，和有一点不顺心就会撒泼打滚的儿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好人通常难做，但——

恶意的种子一旦埋下，它就会在不经意之间生根发芽。

随着儿子年龄增大，越来越高的教育费和各种日常开销逐渐让王松文这个看似工作光鲜，其实工资少得可怜的小部员越发地感觉压抑了起来。

压抑逐渐变成了压力，压力在一次次的家庭争吵中逐渐变成了一种不可控制的暴躁情绪。

所以，当方文文告诉自己她找到工作的时候，就连王松文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是，曾经豪言壮语地拍着胸脯向方文文打包票说嫁给自己永远不用为钱发愁，只要老婆开心工不工作无所谓的那个年轻人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真好，她不用在家成天刷那些网络上的东西，肖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生活，甚至还要像自己一样去打工，去感受一下人间疾苦，被老板同事挫挫锐气，这真是太好了。

只是，让王松文没有想到的是，方文文对待工作的热情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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