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故人相见算来算去

恍惚间，楚涵仿佛又回到了柳宅门口。

他缓缓往后退，后背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墙。

“为什么不救我们？你不是为了救我们来的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整间宅子不断传来怨念。

楚涵既然不能离开，他索性坐下，好奇害死猫，他可不会去触霉头。

“既然变成鬼了，就该去缠凶手啊！欺负我一个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楚涵不屑道。

忽然门咯吱开启，楚涵警惕地半蹲，习惯地去抓剑，却抓了一把虚空，些许不安感拢上心头，却仍做出防备的姿态。

门全开，探出头的人竟是“石头”？！

楚涵与石头有过一面之缘，因而认出了他，石头唇边周围染上斑驳血迹，衣裳染了大片血迹，浑身散发腐肉的恶臭。

楚涵依旧呈防御状。

石头哆哆嗦嗦地请求，几乎哭了出来，“楚公子，夫人有请……她说，你不进来，就杀我！求你救救我啊！”

假的柳夫人方才害他不成，现在又变本加厉把他勾到柳府，真是穷追猛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起初是因为石头进的柳宅，如今又因为他再次相会柳宅，机缘妙不可言。

楚涵利索地站起来，行至柳宅门口，停住脚步，石头绝望，柳夫人说只要他在柳宅装死骗过那两个诡异的人就保他平安，终究还是逃不脱一死吗？

“放他出去！否则我不进来。他的命无足轻重，既然夫人肯赏脸延请在下，何必拂了在下的脸面。”

反正出不去，能多救一个是一个，何况这是子吟的朋友。

绝处逢生，云破天开，石头万分惊喜，没想到他竟遇上这样的好人了，赶紧跪下磕头:“谢谢楚公子，谢谢楚公子，你真是大好人啊！”

楚涵没拉他，这是他该受的。

“话说早了，你若留下，生生世世都出不去了。如此也要交换这个废物吗？”鬼魂的声音杂而不清，与娇莺出谷的假夫人截然不同。

楚涵犹疑不定，江子吟再次陷入绝望，他不想死，柳宅阴森湿冷，在这虽然不会死，可要忍受饥饿和寒冷，那个女鬼说他可以吃尸体，毕竟柳宅最不缺尸体，可那些尸体生前曾与他共事过，虽然交情不深，可他怎么下得去口。在良心和存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天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他不要再过这种日子！

他惊慌地抓楚涵的裤脚接着哀求，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和楚涵代替他在这受苦。

思及此处，不管楚涵出于什么心理，在他提出代替他受苦的时候，他就不该再哭求楚涵。

可是他又不想再承受之前的苦楚，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凭什么受这样的折磨。

他在心里盘算了无数次，最终求饶的话没说出口，可他又不是放弃生命成全他人的圣人。嘴上不求，心里还是期许楚涵为他做出牺牲。

“放他出去，我留下。”楚涵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石头眼里迸发光芒，对楚涵磕头，“楚公子，你好人有好报，来生一定顺风顺水，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话石头说惯嘴，压根忘记了女鬼说的是生生世世困在柳府。

楚涵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记得去江府，那里安全。”

石头又猛磕一个头，“谢谢恩公，恩公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楚涵进去，门自己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墙壁幽绿的冥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地上的尸体残缺不齐，无非就是缺胳膊少腿，或者少了身子，头颅乱放，尸体上密密麻麻的蛆和苍蝇乱爬乱飞。

他大抵想通石头是怎么活下去的了。这种东西怎么吃得下肚，难道他日后也会沦落到此等境地？！

胃中翻江倒海，在土匪窝见过数不胜数的尸体，他仍被恶心到呕吐。

长发骷髅手持一盏破旧的牡丹灯笼，从黑暗中走来，她衣衫褴褛，白骨森然可见，来到楚涵面前蹲下，黑洞洞的眼孔直视他，“好久不见。”

这声音？

千百盏花灯悬挂头顶，长街亮若明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名玄衣少年失魂落魄地漫步着，人海声嚣宛如浮浪，拍打推送他这只无路可走的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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